第 二 章 血染绝谷 [1]
原来玉英目光失神,瞳孔扩大,那红光并非好转,而是日落之前,必有迥光,也是人死先兆。
琼娘失声恸哭。袁玉英也热泪双流,龙女原生就侠肝义胆;而且以她身份,她可以左右麟儿一切,为著挽救玉英性命,忙止住琼娘哭声,携著玉英的手,正容说道:“师妹,你我都是武林儿女,彼此有话,自然可以推心置腹,请恕我直言!”玉英含泪点头。
龙女又继续说道:“你病势虽然沉重,但依我看,总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挨过一两日,他必定可以赶来,而且,只要玉妹妹看得起我们,彼此都情若手足,什么事不可好好商量?不论有天大的困难,为著姊姊身体著想,我要代他答应一切!”
惠元不由佩服霞妹妹凡事真能当机立断,云天厚谊,无以复加。
玉女云英,也暗中称许不尽,但她和琼娘彼此都知道,袁玉英生机已断,无可挽回了。
果然从袁玉英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笑意、也不过如浮光掠影,一显即逝,紧跟著,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额角间,冷汗长流,手和脚,都显得冰冷。
龙女忙就著榻上,跃坐行动,双掌一阵搓揉,其热如炽,立向玉英丹田,轻轻贴去,还沉声低喝道:“玉姊姊,速尽所知所能。利用本身元气,引发真火,我用乾元内力,助你一阵!”
袁玉英的神智,几近昏迷,经龙女一提醒,虽然勉强振作了一下,但内家基础太嫩,竟然配合不来,只好苦笑一声悠悠说道:“霞妹妹,你这番心意,我在九泉,也得感恩图报了,无奈我生机已绝,纵有回天之力,也难管住我七魄三魂!”稍停,又叮嘱琼娘道:“师姊,回山之后,无论如何,请你到我家里来一趟,父母年老,下有弱弟,依闾之望,势所难免,他们谁又料到?养成这么一位女儿,会客死绝谷!”讲到此处,早已痰涌喉头,娇躯巳渐显抽搐。不用说玉英琼娘,这一干多情重义的武林儿女,弄得悲切欲绝,连青莲师太和苗疆公孙虚几位,也落下泪来。
惠元把麟儿所赠的芝兰仙宝和灵芝天露,都拿了出来,强著玉英吞服。玉英目光已散,看人只觉一片模糊,但神智却还清晰,喉头痰涌,无法说话,只有把头摇摇。司马倩霞,却施展了全身功力,乾元内罡,已化无形为实质,从鼻中喷出两股白气,只朝玉英鼻内直钻。
蓦地一声轻咳,玉英已吐出一口浓痰,却还强振作精神,哀哀泣道:“死后遗骸,请运回祖籍,别无他求了。”又唤了一声:“元弟!”惠元泣道:“姊姊还有何吩咐?”“请把他日常佩用的宝剑,给我看最后一眼。”元儿心似油煎,赶忙把轩辕剑解下,低头垂目,一片虔诚,递了过去,口中还嚅道:“玉姊姊,霞姐姐的话,麟哥哥会言计听从,再说,只要能对你病体稍有补益,我们就是牺牲性命,也没有什么可以推辞!”
此语一出,又引出一片悲声。
公孙虚和铁蓑翁,泪洒罗衣,一同大叹道:“武林中有你们这班少年人物,如此多情重义,魔劫犹临,上苍也太无情了!”
玉英把轩辕剑,放在胸上,摸摸剑柄,一双失神秀目,早已涕泪涟涟,大约为龙女真诚所感,带来一线希望,生机尚未全绝,故此时犹尚未咽咽气。忽有寒风一缕;激射而入,千丝白气,其凉透顶,朝著龙女玉英诸人头上一盖。云英惊叫一声。龙女项下神佩,突发出一蓬碧光,朝著那袭来寒气一挡,惠元打出太乙五灵掌,还随手拔出轩辕剑,对著门口一撩。
来人冷笑连声,身子一翻,倒纵而出。惠元也追出室外,一见暗中突袭的人,正是武成林和拾得子冷浮生,不由怒火万丈,正待仗剑一拼。木屋之中,突传来一阵哀号,而且还夹著琵琶凄怨之曲,蓦地高音泛微,杀气天来,琵琶铮铮之声,声声入耳,只震得耳鸣心跳,意乱神烦,四面周围,压力骤增,浑身难受,一身真力,似已全失,软绵绵疲惫不堪。
惠元知道袁玉英业已死亡,那哭声正是琼娘云英所发,云英怒恼交加,悲己怜人,正忘却自己也身在病中,手挥太阴勾魂七曲景厉害的煞著,五阴摄元之法。这类奇曲,系魔家最高伤人妙著,隐煞气于弦音,散人心神,生成幻觉,于是身受其害,五阴纷至沓来。待五阴医彼湛原,正如以沙土投诸净水,遂成为浊,真性蒙尘,邪念百出,安有不败?武成林和冷浮生,早已全身抖颤变颜变色。正待引身后退。突从洞口上飘落两人,一入低谷,即朝松林之内疾奔而来,双方一照面,藏匪如中蛇蝎。
武成林铁青著脸,左有冷浮生,右有高天鹞,虽然被乐音震得人如大病,但不能不自装英雄,冷笑道:“临阵潜逃,武林颜面,已被你这昆仑败类丢尽,今日大约是恶贯满盈,有意叫你两人前来领诛!不必走,先吃我一掌!”“麟哥哥!”那是惠元的叫声!
这一声,充满著血和泪!麟儿且不回答,他心里如五味瓶翻,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一双星眸,泪流不尽。群匪趁势进逼,首由冷浮生发难,雪琼珠散出一阵奇寒,白气弥漫,如风送轻云,往麟儿头上就罩。这孩子,正痴痴的静立著,也不回手,却一把拉著天山神丐,雪琼珠乃是玄冰之英,吹寒散雾,奇冷绝伦,一经袭人,即可使人冻僵。神丐本来无法抵御,但觉一股热流,扩及全身,而且热得浑身难耐,寒雾一罩,立觉热冷均消,一身舒畅无比,不由暗里称奇,他却未想到,麟儿此次身入星宿海,采觅雪藕冰莲,全仗天惠真人,赠灵药把他护住,而且还服食那天材地宝的莲藕,早已不畏严寒之气,并用本身元阳,连神丐也一齐护住。群匪一见冷浮生率先发动,不约而同的打出劈空掌风,风生百步,断枝飘扬,那轮旋罡风之中,还夹杂著一种奇特罡力,黄光微闪之下,锐啸惊人,锥心刺耳。
惠元警告麟儿:“这是蚩尤掌,妥作预防!”麟儿立把右掌一翻,迎著掌风来势,轻轻一接,蓦地一翻腰,朝空一送。掌风如涛,势可排山,一撞之力,只觉山摇地动,隐隐雷鸣,谷顶上,一块径可逾丈的大岩头,立即击落。
麟儿缓缓朝后一跃,群匪却趁势往前一冲,匆匆奔出绝谷。麟儿和惠元,四目交接,彼此都觉对方清瘦很多,不由握手无语,相对黯然。
那琵琶之声,此时已突然中断,哭声不但未停,而且愈来愈厉,鲛人夜泣,巫峡猿啼,赚人落泪不过如此,“难道有人……”底下对话,麟儿不忍出口,但惶急之心,却现于辞色。惠元流著泪,默不搭腔,却紧握麟儿的手,匆匆朝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