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风云录 - [司马翎]

第十一章 凄凉耸卷棒准人 [3]

  那膜拜佛前的正是小驾,虽是穿着一身宽大朴素的衣免却仍能够感到她的青春和充沛的热力,他不由得忖道:“这个尚是花信年华的少妇,从此青灯黄卷,永绝尘缘,难道是命该如此。不应得到人间欢乐?可是我也没有做错呀!她是应该受惩罚的。那么是谁的错呢?”

  他没有再想,咬咬牙根,径自回到暖红轩去。他往来内宅后国好几次,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当下他回到床上,解衣卧下,忽觉胸前隐隐痛楚,似乎让什么东西压住,像要窒息似的,暗暗吃惊,连忙起来,盘膝跌坐,调神运气,做起玄门内家吐纳功夫来。

  那窒息之感,本来渐渐沉重,到他坐定了一会,真气缓缓流转,立刻遏抑住。于是他平伸双手,慢慢地向空中左右划起圈子来,立刻觉得血脉加强,真元凝固,那窒息和痛楚渐渐消逝。

  他又垂下双手,仍然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坐了好一会,方始下床轻轻运动一番,付道:“这可恶的内伤,只一提气运功,便会复发,幸亏方才没有多少真力,否则怕不和当日一样,昏迷不醒?”

  他又想道:“听说明天怀庆府府台和许多给绅,都来万柳庄拜候道贺,这种酬醉,一来讨厌,二来我山野之民,未识许多繁文螨L,怕会丢了面子,不如又诈病,躺他几天,也许月华知道了,会来探我!”

  果然在次日,他就高卧称病,尽管这刻李府外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热闹非常,可是他却不受半点干扰。

  一连躺了三天,月华都没有来,只绿苔来过几次,一见了他,眼眶便发红,想掉下泪来的神气。

  只因这时他已是大姑爷,李光鸿的侧室柳氏便派了两个使女来服侍,而且一些内眷也不必怎样回避,常常有人来探看。于是他连半句心腹话,也不能跟绿美说。

  这天客人已走净,他的病也好了,便到李光鸿书房去,只见三个护院在书房里,跟他说着话。李光鸿见他来到,甚为喜欢,可是烦恼之色,依然掩遮不住,精神也显著颓丧和樵怀。

  那三个护院见他进来,立刻停口,不再说话。李光鸿招呼他落座之后,便道:“贤婿你来得甚好,老夫正为一事烦恼,要跟你说说!”

  那三个护院听了,便要起身告辞,但被李光鸿止住,他道:“唉!这话说出来,也许贤婿你要见怪,但老夫此时是非说不可了!昨夜里内宅闹了一点事,贤婿可知道么?”

  钟灵征一下,摇头说不知道。原来他前两夜倒是有起来,到处迢迢。昨夜却因连夜没好睡,日间又被绿会来一趟,闹得六神不定,到了夜里,便不觉好好睡了一觉。

  只听李光鸿道:“贤婿身体不适,怪不得不知道,昨夜里,内宅闹起狐仙来,就在月娟楼上,抛瓦飞砖。三位师傅冒险上楼,却被那狐仙撵下来了!唉,真个家门不幸,竟招了妖娃回来!”他说完,盯视着钟灵,看他有何反应。钟灵忖道:“他到底没说出这是老狐仙来!那三个小子大概是给吓也不敢上楼!”

  当下他装出十分惊异之容,道:“真有这等事?妖腔之物,人力哪能相抗,小婿以为泰山大人应该招请术士,降伏妖邪为是!”

  李光鸿一持白须,神色略宽,因为他甚怕钟灵还有别的民规避这门婚事,这时忙答道:

  “贤婿所见甚是,老夫已请了几位法师,今午便可来到。另外已着人去请杨旭师傅来,帮忙细查……”他倏然咽住,又去特颔下白须。

  双钢将楚大江道:“杨师父过几天便能赶到,请大人放心!”岳华像是口想着什么,忽然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花枪王作道:“这桩事若不是妖满,小人兄弟三人,准能力保全宅平安,可是那些邪门外道,小人等便无能为力了!”岳雄这时才接口道:“昨晚我被那妖狐砸了一瓦在头上,疼得我差点晕倒,这一下如换作普通人,脑袋都得开花啦!那狐狸好狠,若是个人,我不揍死他才怪哪!”钟灵细心一看,果见他头上隐隐肿起一个大启,心中暗笑,故意道:“这个自然,若是人还挡得住岳师父的拳头么?”他忙应道:“还有一柄大刀哩!”花枪王作道:

  “老三,你一记力劈牢山,无人抵挡得住,如今江湖上哪一路的朋友不知道?可惜那妖隆不能跟他动武,否则不劈他做两片才怪呢?便是我花枪工作,也要拥他几个透明窟窿哩!”

  双钢将楚大江也跟着吹牛,三个人互相吹捧,听得李光鸿连连点头,十分惋惜。认为若不是人力不能和妖法抵敌,凭这三个人,便千军万马来都不怕!当下他道:“老夫有时疑惑那妖狐,怕是人假扮的,如今听三位师父一说,那就决不会是人了!几位法师如法术不灵,我便托人重金请江西龙虎山张大师真人来筑坛驱妖便了!贤婚你可放心,这妖途的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抗衡。月娟无事便罢,有事则老夫多分家产与你,另外广置姬妾便了!”

  钟灵道:“小婿乃读书明理之人,决无别念,请泰山大人放心!”

  李光鸿呵呵一笑,道:“老夫现在真的放心了!”

  谈了一会,那三个护院便告退回去休息,剩下李光鸿大为高兴,和钟灵谈了一会,便回内宅休息。

  一直到了晚上,去请的法师都没有来,钟灵心知那些法师是上次给打怕了。当了暗调真气,静摄元神,准备去探探那狐他究是何人。

  他心里虽然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因为他已知道那假扮狐仙的人和月娟情深眷恋,正如他自己身受一般,那是极为凄楚惆怅的苦恋!他应该同情他们,甚至设法成全。可是最深心底仍然有微微的炉意和不舒服,月娟到底是他名份上的妻子啊!

  他听着二更已经打过,便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袖子和不利落的地方,都用布带扎住,把辫子盘在头顶,戴上圆顶皮帽,再找块黑巾蒙住鼻嘴,只剩下骨碌碌地动着的眼睛。他想道:“今晚要十分小心。不要让他发觉而动手,否则一用真力,内伤发作时,便完蛋啦!”

  他关住房门,一缕轻烟地从后宙飞纵出来,径扑奔碧岑楼。这时因为又闹狐仙,更加黑无灯火,所有的人早就躲到被窝去了。

  来到碧岑楼下,他眼珠一转,知道决不能落脚在窗外的树上,便打楼倒一跃而起,冲天直飞。他的轻功本来绝顶桂妙,江湖罕见,但这刻唯恐行动真力过度,便连换了两次力,才上了屋顶。

  他不到那后窗去,却在侧面,使个“例卷珍珠”之式,脚尖勾着屋檐边的水道,探头在例自内望。不料这里是第二进套房,没有点灯。这时却看见一个年约二十的大丫头,坐在软榻上,似是倾耳去听里房的话声。因为她朝墙壁坐着,故此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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