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瘦马 - [高庸]

第十五章 生死之间 [4]

  霍昆接口说道:“咱们也知你那剑谱被鬼手萧林夺去,此时并不在你身边,但只要你肯以剑谱相让,咱们不单前仇尽释,并愿助你寻觅你那师兄遗眷下落,蛇形门弟子遍布天下,一旦总寨飞令传谕,岂不比你独自盲目追寻方便许多?再说,刁兄掌理蛇形一门,广结天下英豪,唐兄如肯加盟蛇形门中,想来刁兄定会竭诚欢迎的。”

  唐百州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法儿敢情妙得紧,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刁兄霍兄可肯俯允么?”

  霍昆大喜,心想如能说动这姓唐的加盟蛇形门,只怕更胜“灵蛇剑谱”百倍,忙道:

  “唐兄有何条件,但请明言不妨,咱们刁兄求才若渴,当必能使唐兄得偿所愿。”

  唐百州笑道:“说出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条件,咱姓唐的素来不愿受人指使,不甘屈居人下,要我加盟蛇形门不难,最好能叫刁人杰把掌门人的地位让给唐某过过瘾,你既说刁人杰求才若渴,这点小意思,他想必是一定同意的?”

  刁人杰一听此话,心里好生不悦,但他不愿形诸表面,致失他一代宗匠的风度,虽是不快,却隐忍着未作表示。其中只有刁淑娴最是了解这唐百州向来不说人话,心知他必是又存心想占什么便宜,忙低声向霍昆道:“霍伯伯,别听他鬼扯,这家伙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要动手就快,不要尽和他耗费时间。”

  无奈霍昆此时一心要以口才说服唐百州,以显自己才能,闻言仅只略一点头,轻轻“唔”

  了一声,转面仍然含笑向唐百州道:“唐兄真是风趣得很,掌门之位,虽不能轻易授让,但在下敢以人格担保,倘若唐兄肯允加盟,刁兄自必以上宾相待,断不致有失礼之处。”

  他一心一意委曲求全,要说服唐百州,但岂知唐百州乃因此时人单势孤,赤手空拳,故才尽和他闲扯耗费时间,只等小绢、小翠转来,那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呢!

  唐百州心存不善,闻言突然脸色一沉道:“不行,除了掌门人这位置,其他的我一概不干,上宾有什么稀罕,你霍昆可说是蛇形门的上宾了?但放在他师叔谌度才那老鬼眼中,你还不是一毛钱不值?”

  霍昆突听这句话,禁不住满脸通红,思起前情,当真是又羞又愧,又恨又愤,低垂脑袋,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刁淑娴见唐百州竟然语含挑拨,反将霍昆说得带愤含羞,登时大怒,一拔长剑,欺身窜上四五步,戟指着唐百州骂道:“姓唐的,少逞利口胡说八道,我爹爹对霍伯伯何等敬仰,谌叔公更是依为肱股,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存心挑拨霍伯伯与咱们刁家寨的感情?”

  唐百州嘿嘿笑道:“旁人能以这些话来责我,你是我老婆,怎么倒反而向着娘家,莫非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早把刁淑娴气了个粉面绯红,娇叱一声:“匹夫住口!”振腕挥剑直上,银牙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一剑把唐百州砍做两段。

  刁天义见妹子出手,振臂大呼,招吁着黄衣喇嘛兀突柯等一涌而上,刹时将唐百州和傅小保困在核心,各种兵刃纷纷齐上,雨点般向二人身上要害处下手。

  唐百州旋身移步,让过刁淑娴一剑,扭头见傅小保已被黄衣喇嘛兀突柯一根禅杖逼退到离悬崖不足五尺之处,不由大骇,虎吼一声,双手捧山运掌,运足内力,交挥左右推出。

  “巴山双毒”吃他掌力一撞,各退三步,皆因此时的唐百州内力已远较从前充沛,又急傅小保遇险,全力出掌,逼退了刁天义兄妹,晃身抢到黄衣喇嘛兀突柯身后,立掌如刀,一招“开碑碎石”,夹背直下劈去。

  黄衣喇嘛兀突柯出身西域,原本不过是个二流货,全仗杖力猛,看看将傅小保逼迫到悬崖之前,正暗自高兴,准备再出一杖,即可稳收全功,那知他尚未抡杖挥出,肩后劲风已到,百忙中只得塌肩收杖,横身侧跃,先求自保。

  唐百州一掌迫退兀突柯,一拧身形,已经抢到傅小保身侧,旋身挡在他前面,一面蓄势待敌,一面低声嘱咐道:“小保,快随在我身后,咱们得奋力外冲,不能让他们把咱们逼落到崖下去。”

  傅小保应了一声,猛一吸气,却突感内腑一阵翻腾,非但无法提气使劲,而且喉头一甜,险些涌出一口血来,连忙又强自按撩住,但忍不住已经轻轻哼出声。

  唐百州听得小保轻哼,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内伤还没有好吗?”

  傅小保强作微笑,应道:“不碍事,师父,咱们冲吧!”

  唐百州岂有看不出他脸色有异的,见他按压内伤,鼓勇作势,心里突感一阵酸楚,惨然笑着拍拍他肩头,道:“果然不愧咱们剑圣门下弟子,你不必强作压制,假如内腑伤得太重,咱们宁可困守一会,待小绢她们来援,为师再跟他们鬼扯一通,以拖延时间。”

  这时候,蛇形门中众人均已分三面将人紧紧围住,唐百州和傅小保背向绝壁,前有强敌,兼以两手空空,若说力抗,委实不是易事,何况傅小保功力既差,又身负内伤,除了累赘之外,如何能替唐百州挡得一面,代为分忧?

  然而,唐百州此时却觉得有无比的安慰,师徒二人手与手相携,心与心相融,含笑对视,直把周围强敌,视若无睹。唐百州并且笑问小保道:“小保,如果此时咱们俩被他们打落到崖下,你说怎么办?这么高跌下去,你怕不怕?”

  傅小保也笑着摇摇头,道:“不怕,我跟师父一起,哪怕跌成肉饼,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叹道:“唉!有一件遗憾,父母血仇,今生就无法报得了!”

  唐百州听得心里猛然一震,忙道:“你不能死,为师如果死了,你还能为你父母报仇,替为师完成未完遗志,追回剑谱,寻找你师伯母和师妹下落,假如你死了,岂不完了吗?为师却无法替你报复亲仇的,小保,好歹你谨慎自守,由为师来挡他们一阵。”

  他们言谈半晌,耽误的时间本已不少,但蛇形门众人遥遥将他们困住,眼看他们笑谈自若,倒一时未敢冒然发动攻势。刁人杰和霍昆提剑押阵,见唐百州与小保均都背向绝壁而立,心中忽然一动,低谓霍昆道:“霍兄,你看他二人背临深谷,倘若拼力一攻,想必能将他们劈落崖下,那时,岂不出了刁家寨等所受闷气?”他说这话,目的要激霍昆忆起大巴山上所受唐百州的羞辱,由他出手,了结唐百州和傅小保,以免自己担当恶名,将来被那武功高强的二女寻仇时无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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