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误伤林莺石牢被困 [2]
所行恰是寇公遐昨日来路,崖洞侧面中间隔着一条山沟和一片湖荡。铁汉本来会水,人又矫健,去时正在深夜。巴贼法令素严,各路山口均有防守,外人休想入境一步。土人更是畏若狼虎,要他命也不敢前往窥探。以前虽发生过土人行刺之事,但都没有深入,只杀了一匹马逃走,并且只有一次,一直无事,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越崖游水由庄后侵入。
铁汉容容易易便到了巴贼所居后庄楼下。那通往石牢的地道铁汉以前只听一老土人说过,土牢共有三处入口,内中一个偏在庄桥侧面。为了上有一条溪流,下面地道均是山石建成,甚是坚固,铁汉却不知道。彼时全庄人等十九睡熟。巴贼为了金娃非要父女见面,问明之后,誓死不从,心中气愤,又不舍得杀死,吃了几杯闷酒,便往上月新霸占的一个少女房中安歇。铁汉如其深知底细,只要寻到前面人口,由地道走往石牢,将两个看守的恶奴杀死,救了张冯、二人,径由土山那面另一洞口逃走,照着昨日夜里所行山路越崖而出,天明以前决不会有人警觉。无奈地理不熟,共只来过一次,除庄后地道外别无所知。偏巧这一条人口原供巴贼亲自出入士牢消遣对头之用,照例夜间关闭,无法人内。铁汉在暗影中绕着许多楼台亭阁,窥探了一阵,见到处静悄悄的,不见一条人影。
地道铁门之外还有木栅,万难人内,实在无法。因觉张、冯二人身受重伤,便是救出也难带走。心里一急,忽又想起金娃不知关在何处。难得全庄敌人均已睡熟,正好下手。
何不先将此女救走,到底也好一点,省得空跑一次。心中一动,不愿空回。便贴着墙根一处处窥探过去。
事又凑巧,巴贼爱妾林莺近听妹子之劝,不再争风吃醋。想起丈夫荒淫薄情,心终难过。想起前月出庄打猎,不知怎的由崖上落下两块山石,丈夫马快,没有打中;自己跟在后面,恰被打中腿上。跟着命人满山搜索,并未发现人影,仿佛上面崖石年久松落。
上药时没有上好,伤处至今不曾痊愈。加以天热,胸前又生了一个热疮,稍微有点脓血,由此丈夫便不再进房,口称养病要紧,实是嫌脏,许多薄情之事。当夜为了新抢女子张金娃不肯顺从,反要自己代向致意,越想越气。巴贼去后心中烦闷,彼时天气还早,便将妹子林蓉喊来谈大解闷。林蓉前恐巴贼动强,一面向姊哭诉,以死自誓,求其保护,巴贼总算还有一点顾忌。又听林莺说只不调戏她妹子,任你随意抢人为妾均可不问,巴贼虽然答应,未再调戏,林蓉仍有戒心,除乃姊外又与巴贼之妹柔云交好,并与同居一室,一听乃姊喊她,又在夜间,好生不愿;无法拒绝,只得前往。坐谈了一阵,两次告辞,均被林莺劝住。后听巴贼已在别房安睡,才放了心。姊妹二人这一谈不觉到了半夜,觉着腹饥,又对饮了一阵。林莺还想留她同睡,林蓉知道巴贼喜怒无常,一味荒淫,向不避人,就许一清早赶进房来,执意不肯,于是又多坐了一会儿。走时,林莺忽然怜爱妹子,恐她胆小。想起柔云近日不知何事心神不安,老早上床闷睡,不曾同来,嫌外面冷静,意欲送她回房。因在江湖多年,体惜下人,好在巴贼没有同房,姊妹密谈又不愿被人听去,下人早已分别遣睡。柔云所居相隔颇远,姊妹二人同往前走。
铁汉见几处楼上均有灯光,拿不准金娃关在何处,又无一人可以探询。心正为难,忽听女子笑语之声。上旬天气,月光不亮,忙由暗中掩过一看,见是两个妇女穿花拂柳低声笑语而来,内一少妇手还提有一盏纱灯,携手同行,神情亲密,像是两姊妹。先想上前威吓,继一想身是男子,不应欺侮两个女子,前听人说,庄中妇女都是恶霸强抢而来。休看吃得好,穿得好,实则恶霸喜怒无常,一味淫凶任性,不知体恤。稍不如意,或是日久变心,得新忘旧,便遭打骂凌辱,奴隶不如。她们都是些可怜人,不应欺侮。
何况人有两个,其势不能用手去捉。一个吓她不倒,哭喊起来,惊动敌人,岂不讨厌?
正在盘算,欲前又却,打不起主意,二女已由身前走过。心想跟踪偷听,刚要尾随掩将过去,听出二女口气好似送人回房,一个还要分手回去,少女身旁还佩有一口宝剑。不知林蓉为防恶霸调戏强xx,不分日夜,兵刃暗器向不离身。想起平日所闻,误认少女是恶霸之妹巴柔云。仔细一看,貌又不像,和少妇又是姊妹相称。林莺常出打猎,铁汉曾经见过,但相隔又远,又是一身猎装,本领颇高,不像此时文秀,还没想到是她。
照着土人传说,柔云是恶霸之妹,心肠甚软,每遇土人受罪,必向恶霸力争,存有好感。近和公亮相会,似颇投缘,人也见过。林莺还有一妹却未听说。想等二女分别,挑上一个再行下手,便未跟去。林蓉见夜已深,再三推谢,请乃姊回去。林莺本来还想送到再走,忽觉热疮破口有脓流出,素喜干净,忙着回房洗脓上药,便将手中纱灯交与妹子带走。林蓉笑道:“姊姊病体未愈,前次打猎所受的伤才刚结疤,胸前又生热疮,一点也碰不得。沿途花树太多,姊夫所居正楼还有好些石笋假山,一不留神撞在上面如何是好?今夜虽无月亮,庄中向来安静,各处房中俱都有人,稍有风吹草动全都惊醒。
妹子武功虽差,也还能够自保。姊姊疮还未好,手中无灯怎好走路?”林莺急道:“妹子怎不听话?你是闺中少女,不能比我。你回到云妹房中还有老长一段。休说你姊夫对你存有邪念,他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可不防;便是近来庄中兆头也颇不妙。休看我们人多,倒有一多半的饭桶。你姊夫本领虽高,但他终日荒淫酒色,倚势狂傲,以为照他那样凶横强暴,永远可以太平无事。决不想他虐待土人太甚,早晚必有反抗。东山那些暗对头已极可虑,近又出了一个虎女。连日心神不安,必有变故发生。我嫁到这样丈夫,有何法想?最可气是他将张家金娃抢来,还要我代她拉马,要是以前我早翻脸了。
你看这大一片庄院,单自己人就有好几百,睡得偏是这样死法。要有几个强敌突然赶来,非被人家杀个落花流水不可。刚起秋风,天还未冷,就这等懈怠,要到冬天夜里更不知怎么懒呢!路才走了一小半,我平日走惯,以前奔走江湖,专在月黑风高,夜静更深之时下手走动。目力又好,自己家中哪有这等娇法?我此时急于回房有事,快将灯拿走。
再不听话姊姊要生气了!”林蓉从小跟她长大,向来惟命是从。近因恶霸变心,好容易姊妹情分越来越厚,如何还敢违抗?只得将灯接过,转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