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晋北群盗 [5]
林彦不再孤单,太原的地头蛇,皆无条件地供给他有关群盗们活动的消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掳获了不少潜伏在乡间的盗匪首要人物。
扶沟,在府城东北二十里左右。那是一条宽有八九丈的地隙,深有五六丈,自东北向西南伸展。地面上,是辽阔的旷野,和连绵无尽的田地,一座座麦积堆成的麦堆,像是星罗棋布。只是,附近看不到村落房屋。
房屋在沟下面,但不是房屋,而是土窑,如果不走近.根本不知道附近有人居住。外人接近至五六里外,便难逃眼下。
近午时分,西北通向阳曲镇的大道,出现滚滚的尘影、十余匹健马在五六里外向此地奔驰。
南面至府城的大道,也出现人马的形影。
沟下面也有道路,但人马在下面行走,地面的人不可能看得到。
沟左岸,生长着几株大柳树,这就是扶沟八柳庄!庄建在沟下面,有二十余座冬暖夏凉的精巧立窑,人住在地底下.冰封大地时,窑洞里温暖如春。
中间两株大柳树粗有四人合抱,但高不足四丈,枝头光秃秃,像个披头散发的巨人。
林彦穿骑装,背上背有两壶箭,左手握住一把未上弦的大弓,佩着创,胁下有大型百宝囊。今天,他满面杀气,虎目中冷电四射,整个人似乎包围在令人胆寒的严冬冰雪里,虽则头顶上空红日当头。
西北面来的人马突然消失了,原来已降下扶沟.似乎是突然幻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第一匹健马从沟岸的这一面出现,相距已不足百步,沿沟岸飞驰而来。
接近至五十步,一根木桩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木炭写了两行字:“下马桩。纵马超越,格杀勿论。”
五十步外柳树下的林彦,扣上了弓弦。
十四匹健马在桩前面勒住,一字排开,健马不安静地跳跃,但没有任何一位骑上敢策马超越。
中间那位满睑横肉的骑士,拔出鞍袋中的刽刀,红绸子迎风飘扬,厉声向同伴说:“弟兄们,咱们愿意接受这小辈的威胁吗?”
在首第三骑一名短小精悍的骑士.策马越出半乘,说:“胡头领,小不忍则乱大谋。”
“本头领忍不了。”胡头领怒声说。
“咱们是来谈判的……”
“他分明在有意折辱咱们。”胡头领愈说愈火:“你们稍候,哪位弟兄跟随本头领,冲上去给他点颜色涂涂脸?准备冲。”
应声驰出一匹健马,骑士拔刀叫:“兄弟愿随头领打先锋,头领请发令。”
“上!”胡头领怒吼,刽刀向前一指。
两匹健马跳跃而进,蹄声如雷。
马嘶声震耳,一匹马向上一蹦,另一匹马首一沉,两骑上几乎同时离鞍。一个摔得挣扎难起,另一个胡头领则灰头上脸,刽刀不知摔到何处去了,狼狈地爬起,好不容易站稳,用手抹掉脸上和眼睛的泥土,向前一看,不由打一冷战,如见鬼魅般向后退,向后退,几乎失足摔倒,直退至木桩后,方神魂归窍。
两匹坐骑仍在地面挣扎,马胸前露出一段箭杆。
同伴总算也爬起来了,好像是足已断,一跳一跳地急急往回逃。
对面五十步外,林彦的弓并未拉开,弦上搭了一枝箭,随时皆可能弯弓发射。他那冷电四射的虎目在五十步外仍可感到慑人心魄的杀气,令人心寒。
“这是警告。”林彦洪钟似的嗓音直震耳膜:“下一次死的决不是马,是人。”
五十步,箭的速度比声音还要快,肉眼很难看清,除非站在侧方,不然很难看清箭影。
胡头领心胆仅寒,其他十二名骑上更是面无人色。这些山贼经常与官兵交锋,知道弓箭的威力,听到那利簇破空飞行所传出的厉啸,便知道碰上了可怕的神箭手,想驱马冲锋,不啻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下马!”胡头领倒抽一口凉气发令。
十二匹马由两个人看管,断了腿的骑上留下了,十一个人心惊胆跳地向前接近,豪气尽消,不像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却像一群打败仗失了群的败兵。
南面来的另一群骑上,也被南面五十步外的警示被所阻,十五名骑士聚在一起商量片刻,最后留下两个人看管坐骑,十三个人徒步接近。
胡头领十一个人先到片刻,在十步外弧形排开,胡头领独自向前接近。
“站住!”林彦沉叱。
“林老兄,在下……”胡头领止步发话。
“时辰未到。”林彦指指十步外立的木棍:“午正尚差半刻。”
木棍北面插着另一极短木棍,长木棍的影子仍在短木棍的西面,如果影与短棍重叠,那就是午正到了。
“在下过时不候,也不提前与任何人打交道。”林彦继续说:“你们如果不耐烦,可以走,没有人留你们,你们来不来,在下毫不在乎。”
胡头领尽管心中冒火,却不敢发作,乖乖地与同伴退出二十步外,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商量对策。
稍后到达的十三骑士,知趣地停在二十步外。十三个人中有男有女,一个个神色皆显得不安。
终于,午正到了。
两批骑士共二十四人,在十步外成半环形席地而坐,双方的主脑人物则坐在正面,显然两批人是同一伙的。
林彦植弓屹立,脸色其冷,沉声说:“时辰已到!左山主不来,在下极感失望。哪一位是代表晋北绿林道的发言人?”
一名身材高瘦、天生的丧门脸中年人缓缓站起,阴阴一笑说:“在下火狐卓超,立寨安窑管岑。”
“你是晋北绿林道的发言人?”
“也可以这么说。”火狐卓超说:“但在下必须先声明,卓某并不能作晋北绿林道的全权代表。”
“哪你来干什么?”林彦沉声说。
“在下可以代表大多数绿林朋友发言。”
“不代表左山主?”
“对,左山主有她自己的意见,她也许会来。”
“她是晋北绿林道公举的首脑.她不来,你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大多数的朋友,向尊驾讨公道、”
“妙极了,你还要向在下讨公道?”林彦颇感意外:“在下不是不讲理的人,倒要听听阁下的高论了。”
“周兄,请站起来。”火狐向右面招手。
飞虎周荣挺身站起,欠身说:“卓兄,有话你说好了。”
“林老兄,那天周山主奉命出面与阁下打交道,由于阁下的耐性与胆气,折服咱们在白杨林埋伏的人。”火狐理直气壮地说:“因此,阁下与左山主会晤之前,咱们百余位七十二山寨的代表已先一步撤走了。事后,咱们才知道左山主擅自违反公议,与阁下反脸相搏。左山主的妄动,并不代表晋北绿林道对阁下的态度。阁下竟在这三天中,先后向各山寨的留置弟兄大动干戈,共劫持了咱们六十二位弟兄,而这些被阁下劫持的人,十之九皆是支持你的人,阁下此举,是否有恩将仇报之嫌?”
“卓老兄,左山主不是你们公举的司令人?”
“这个……”
“如果是.那么她的一举一动,就代表了你们晋北七十二寨绿林朋友的态度。”林彦愈说愈火:“在下没料到阁下竟然连这点普通常识都不懂。不错,在下捉了你们六十二个人。
今天请你们来,在下只希望和平解决,你们把龙姑娘放了,换回你们六十二个人。如果你们不在乎六十二位弟兄的死活,那么,很简单,在下于日落之前,把六十二个人的脚筋割断,把他们交给官府。霍将军霍昆山,对这六十二个人的脑袋是十分感兴趣的。”
“你……”
“现在已经不是说废话讲道理的时候,交不交换,在下等你们的回话。”林彦声色俱厉:“你们如果想倚多为胜,在下奉陪。比你们人更多更凶狠的人在下也见识过,在下的忠告是:千万不要和在下生死相拼.因为如果你们吃得住我林彦,我林彦就不配与梁剥皮为敌。你们哪一位比毒龙勇悍?你们哪一位比晋南的四大金刚八大天王凶猛?站出来给我看看?”
他后南沟崖口,突然攀上一位青袍中年人,眨眼间便到达他身后的柳树下,好快。
“一群立鸡瓦狗,简直不知自量。”不速之客朗声说:“老弟,龙姑娘真的被他们掳走了?”
林彦一惊,扭头一看,不由剑眉一批,冷哼一声,说:“朱前辈,你最好离开我远一点。”
来人是千里追风朱桂,上次在山西引诱毒龙离巢,千里追风用尽了全力,可以说,毒龙其实是栽在千里追风手上的,没有千里追风相助,林彦成不了事。
“咦!林老弟……”
“你们这些畏首畏尾、浪得虚名的白道英雄,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的鬼话了。哼!你想来阻止我行刺梁剥皮吗?你给我听清了:免开尊口。”
“老弟,你是不是有所误会?”千里追风颇感意外:“你一定是认为撤除各地暗杀站……”
“在下根本就没对你们的暗杀站寄以希望。”林彦抢着说:“八荒神君老狡狯的保证不值半文钱,你们的想法与作法,根本不切实际。在下最感遗憾的是,悔不该听你们的劝告与保证,那次没宰了梁剥皮,因而断送了咸宁满知县与蓝田王知府两位好官,你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朱前辈,你走开,不要管在下的事,不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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