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4]
三个人正在屋里说话,烦闷得一点办法没有。这时忽隔窗看见外面来了一人,拍著檐下的兵器架子说:“你看你们这刀枪都长了-哩!也不擦一擦,这还像甚么保镖的!”冯怀一看,原是四海镖店的镖头冒宝昆,刚说著:“屋里有人,你先请东屋坐。”那冒宝昆已然走进屋来了,他一见黄骥北,就抱拳说:“喝!瘦弥陀黄四爷的大驾,怎么到这儿来了?”黄骥北站起身,见此人生得鼠眉蛇眼,脑门上一块刀疤,两个扇风耳朵,一脸的坏气;想不起这人如何会认得自己,便笑著问道:“这位老兄贵姓,我眼拙得很!”
冒宝昆笑著说:“我常在银枪邱小侯爷府上看见黄四爷,可是咱们并没说过话。小弟名叫冒宝昆,就在这东边四海镖店。”黄骥北蓦然想起,邱广超府上的教拳师傅秦振元,曾对自己说过,四海镖店有一个冒宝昆,此人高来高去的工夫极好。当下就说:“久仰,久仰,冒老兄,请坐,请坐!”
冒宝昆一点也不客气,就坐在黄骥北的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倒茶喝。冯怀、冯隆全都斜著眼看他。黄骥北跟冒宝昆寒喧几句,冒宝昆也并不答言。蓦然他问道:“黄四爷,李慕白快要出狱了,-阒道吗”黄骥北吃了一惊,心说:他怎么也知道此事?于是便装作胡涂,摇头说:“我没听说,也因为我跟李慕白不大深交,所以对他的官司没去打点。”
冒宝昆点了点头,又倒了一杯茶喝。旁边冯隆刚要和他说闲话,忽然冒宝昆噗防地笑了笑,说:“黄四爷,咱们二人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是你老哥的说话太不实在了。现在北京城的人,只要是知道李慕白的人,谁不晓得李慕白这档子官司,是你老哥和胖卢三使的手腕儿呢?”
黄骥北一听冒宝昆说出这话,吓得他的脸色更黄了。本来他正私自庆幸,刚才在监狱里,看那情形,德啸峰还没把自己的一切手段告诉李慕白;现在一听,却知自己陷害李慕白的事,已弄得任何人都知道了。将来李慕白出狱之后,若听说此事,立刻就能够提著宝剑找自己去!这样想著,不由发了半天怔。
旁边冯家兄弟也不胜惊讶,冒宝昆却看出自己猜对了黄骥北的隐私,就微笑了笑,说:“黄四爷,你别瞒著我。我这两天听说李慕白要出狱,正替你提著心呢。所以今天我一看见你的车停在这门前,我就赶紧看你来了。据我看,现在有铁小贝勒护庇著李慕白,李慕白不但就要出狱,而且更要没人敢惹他了。他那人又心高量狭,出狱之后,必然要设法报仇,第一个他要找胖卢三,第二个就得找黄四爷。我可并不是小瞧你黄四爷,若真李慕白拿著宝剑找到你府上去,我看你老哥也必然无法敌挡他!”
黄骥北一听冒宝昆这话,不由又是著急,又是惭愧,便红著脸说:“我的工夫全都搁下了,当然敌不过李幕白!”冒宝昆又说:“我早先还以为李慕白是个无名的人。前些日由我家乡巨鹿县来了一个朋友,提说起来,原来李慕白却是百隶省已故的老侠客纪广杰的徒弟,怪不得他的武艺那样高强呢。据我看,现在咱们北京城要找出一个能敌得过李慕白的人,恐怕还没有。黄四爷,你跟邱小侯爷,两人才战败一个赛吕布魏凤翔;可是听说李慕白在沙河城,略略交手,他就把魏凤翔给刺伤了。
所以我想要制服著他,非得到外面请人去不可!”
冯隆在旁说:“你说请谁?我四哥在直隶省可称头一条好汉,连他都不行,还有谁能制服李慕白?”冒宝昆撇著嘴笑道:“自然有人,你知道河南著名好汉吞舟鱼苗振山吗?苗振山的外甥金枪张玉瑾,更是赫赫有名。若能把那两个人请到北京,不用动手,就得把李慕白吓跑。”黄骥北在旁听得,不觉出神,就说:“苗振山和张玉瑾的大名,我倒久仰得很。可是咱们与他二位素不相识,怎能由河南把人家请来!”冒宝昆说:“要办自然容易。苗振由与我的交情最厚,三年前我还到河南驻马店去看他。我要去请他,准行。他若一来,自然也要把他的外甥金枪张玉瑾叫上作伴。”
黄骥北摇头说:“他跟我们素无往来,与李慕白又无仇恨,岂能走这么远的路,为咱们办事?”
冯怀、冯隆也摇头说:“恐怕不容易把他请来!”冒宝昆却微笑著,仿佛他有绝对的把握似的,又喝了一碗茶,就说:“只要黄四爷肯写一封邀请的信,再送他些路费,我包管不出一个月,他准能来到北京。若请不他来,我就没有脸再在四海镖店保镖了!”
黄骥北见冒宝昆说话这样担保,他不由吃惊,暗想,看不出这个冒宝昆,莫非他真与吞舟鱼苗振山、金枪张玉瑾是至好吗?果然真能把这二人请来,必能把李慕白打败,就是自己花上些钱也不要紧。于是心里很喜欢,就要问冒宝昆需要多少路费,这时花枪冯隆却说:“冒老大,净凭你嘴说不行。你得拿出个凭据来,叫我们知道苗振山为甚么听你的话,我们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