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恶道显才能 千丝入木 书生施绝技 冷焰穿心 [3]
“尤其燕凌云,入目便认出正是离别才不久,日夜思念的红绫女葛飞琼。
马上极端兴奋的,也忘了身前还有敌人,立刻一脸欢容,相迎急呼道:“琼姊姊怎的来此,巫山罗老前辈没难为你吧?”
双方都似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无限情深,溢于形色。
并且红绫女,一站稳身形,便妙目向心上人身后林嫣姑娘瞟了一眼,柳眉微蹙,移步近前,接口低答道:“说来话长,待会慢慢再说。家师正在峰上梳妆亭相待,有事相询呢!”
更是顿又一转身,向匡庐四绝螓首微点亮声道:“小女子东海葛飞琼,家师人称铁姥姥,我燕兄弟初入江湖,不懂武林过节,如有失言之处,敬盼多赐海涵。诸位若无他事,不妨请便,将来如到庐山,自当登门补礼。”
同时匡庐四人,乍听巫山铁姥姥罗姑婆竟亦来到此间,不禁暗中十分震惊!他们都知道,这位女煞星极是难缰,招惹不得。何况对眼前燕凌云已感大是辣手,怎经得起敌方再有大援哩!
幸而耳闻红绫女,言辞谦抑,十分中听,因此马上见风转舵,乘机下台,一齐急急答礼道:“姑娘好说!大家全是误会,老朽们就遵命不再打搅了!”
随即慌不迭相率离去。
本来这仅是片刻工夫。
燕凌云也正目视这场料纷,经爱侣三言两语了去,在快慰中,突然记起身后还有同伴,立刻转背拟为红绫女相介时。
不料就在这利时之间,林氏姊弟竟已不知去向?
直至抬眼寻查了伞响,才发现他们二人,都已不声不响的回到山下了。
如此情形,不由合他大惑不解?恍疑许是林嫣姑娘,自因乃是深闺弱质,惟恐争斗波及,故而走避。
是以顿时翘首高呼道:“林姑娘,林兄弟!暂请稍待,这场过节,已经化解了哩!”
照说他们日来相处颇是投缘,双方并无丝毫不快。且敌人已去,正好一尽游兴,林氏姊弟自无不应声转间继续登山之理。
可是却偏偏怪!他连呼数遍,仅只见林嫣姑娘略一回首,自己耳畔便响起一阵冷幽幽的细语道:“你自有知心人可伴,愚姊弟只好识趣不告而退了。不过前此有一句话未便相告,那就是家祖在龟山神钟传艺,希望尊驾也别健忘了才好呢!”
更是目睹这姊弟二人,又立刻飞身上船,头都不回,便令舟子解缆扬帆而去。
这真是从那里说起!尤其那位林嫣姑娘,最后露这一手传音入密工夫,分明她对武功已修到返璞归真境地,身有绝世之学,平常藏而不显,并且还就是燕凌云时刻萦回向往,龟山传音密授玄功心法老人的孙女。
如此机缘,竟一时失去,请想我们的小书生,此刻心情怅惘………失悔………该是何等的难以形容了。
不过人家绝裾以去,波浪滔滔,又难以追回,何况究竟因何开罪,以致对方如此,自己尚不得而知,便是赶上,又有何说哩!
因之燕凌云,不禁一时目送他们风帆远引,神色沮丧,木立楞住了!
当然,这些个中情由,在红绫女葛飞琼,是毫无所知,她直觉的,因适才眼见林嫣姑娘,姿容绝世,还只道心上人已移情别恋,暗自伤怀!呆立一旁。
良久,才幽怨的瞟了燕凌云一眼,微叹一声,低唤道:“云弟弟!那位姑娘真美咦!姊姊这一来,可太不是时候了!这又如何是好啊?”
这种话,虽然语气温婉,但含意中却也不无女人家通病一个“妒”字。
是以燕凌云,顿时被她一言惊醒,并心神不属的,口中连呼:“可惜呀!可惜呀!”
接着又一转脸,伸手握住葛飞琼玉腕,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大约委屈琼姊姊了!适才听说令师有事相询,但不知是青莲前辈,抑是罗老前辈呢?”
他诚挚如昔,并无半点得新忘旧神色。
故而红绫女,顿时又精神一振,盈盈一笑道:“难道纪老前辈没告诉你,姊姊现在的师尊,就是日前潜江那位嘛!”
随又柳眉一皱,急急续道:“咱们快上山去,她老人家恐怕已经久待不耐了呢!”
于是二人立刻携手同向峰上前进,途中红绫女,并略告心上人别后经过。
原来铁姥姥罗姑婆,当日在沙洲上挟起葛飞琼渡江以后,便将掌中人睡穴暂时制住,一迳直奔宜昌三游洞别府。
自然几百里路程,在她脚底下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在第二日天光未亮以前便已到达。
并且新得传人,老怀无限快慰,一间就将红绫女穴道拍活,温言笑道:“小妮子!老身罗姑婆,人称铁姥姥。那船上土老儿,也是武林有名人焉,独行叟纪大侠,你知道吗?”
更随又得意的点点头续道:“此次他并非恶意,原因乃是看中你的资质,践昔年一句诺言,荐与老身作为传人,那小伙子也必会得些好处,你意下如何?”
本来铁姥姥,生得面如黑炭,形容怪异,素常又神色严峻,十分冷漠,使人望而生畏。
可是如今却极为慈祥,和易可亲,对红绫女流露出十分爱意。
因此葛飞琼,也顿时福至心灵,翻身起立,肃容答道:“蒙承两位老前辈不弃顽劣,小女子自是衷心铭感!不过晚辈身有师承,为人岂能忘本,愚忱祈鉴谅是幸!”
她话说得非常婉转,也极中肯。自己既不谢绝,亦不承诺,只把问题推到师门去,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故而罗姑婆,听得毫无愠色,反不住的点头赞许道:“难得,难得!惟性情中人才不忘本,老身绝不相强。”
接着又略作沉吟向红绫女笑道:“看你这小妮子招式,大概必是东海青莲门下了,独行老鬼,与贵派渊源颇深,看来必有安排,此事将来再议,暂时老身收你你一个记名弟子如何?”
加上葛飞琼,也陡然忆起,师门常以独行叟纪大侠为念,果然彼此有极不寻常关系,何况记名弟子,又不算跳槽转派,自己更何乐而不为?
于是立刻插烛也似的跪下,口称:“恩师!弟子葛飞琼叩见!”
同时罗姑婆,也乐得一张瘪嘴笑合不拢,赶忙一把搂到怀中,连声抚慰道:“罢了,罢了!老身孤寂半生,此后有你这个好孩子,我就可以不难打发这无边岁月了。”
而且她们马上亲热得和母女一般,彼此互相娓娓的叙述自己身世起来。
自然红绫女,亦不讳言,含羞告以和燕凌云相爱经过,并对心上人金陵之行,十分耽忧。
因此铁姥姥便爱屋及乌,立嘱爱徒安心习艺,即命人携带自己“铁木令”,追踪暗中沿途保护。
可是不料事仅几日,就获得飞骑急报,说是“独行大侠,与姓燕的小相公,同到武昌,不知何故身亡,死因不明。”
请想罗姑婆,他们本是旧时爱侣,闻讯焉能不赶往追查。
她始则认定乃为燕凌云暗算,虽经红绫女百口解说,仍不肯释疑。
直至适才跟踪来到小孤山,暗中耳闻相斗双方语言,方知所料不实。即命爱徒邀请我们的小书生,意欲询问纪灵死时详情。
不一刻,二小双双登上峰顶。
但见罗姑婆,手扶鸠杖,凭栏面江而立,目注远方,神色黯然!闻声才缓缓回转身躯,目视爱徒和来人少年,不住的打量。显然在她的心目中,也深觉这一双男女,确是珠联壁合,天生一对。
且不待燕凌云开言,就点首招唤道:“老身因心伤故友,前此对小相公颇有所疑,想必琼儿已代陈说了,敬希谅佑!现请移玉来此,尚盼以纪大侠临终前详情见告是幸!”
别看这位黑老妪,过去在潜江那等泼辣暴躁不近人情,可是此际,却出言和悦文雅,十分有礼。
是以燕凌云,立刻躬身长揖戚然答道:“老前辈不必太谦,关乎我纪大哥之事,小子亦正想不出缘由,要禀请指教呢!”
随即便将二人同到武昌经过,一一细述,并对自己来此以前所遇,也毫不保留的实事实说。
最后总结,又把所闻江南白死状,正与独行叟巧合之疑相告,且申言誓以复仇为己任。
尤其他说到龟山连番奇遇,只听得红绫女暗中代心上人庆幸不已。
只有罗姑婆,闻言陷入沉思。
半响,才陡然二目一张,精光四射的大声道:“是了!仇人不是苗岭老魔?就必是什么怪书生凌云燕,咱们必雪此恨!”
随即目腼燕凌云,点头叹道:“小相公祖泽深厚,处处因祸得福,如果老身所料不差,那神钟传艺的老人,必是天都仙客,归元子前辈无疑。”
更又哦了一声,慈目看了爱徒一眼续道:“果然天都老神仙,原姓林氏,燕相公所云适听那女娃傅昔称说,更足证明不诬,得承这位老人家垂青,确是无上的福缘呢!”
她神色之间,似乎一面为燕凌云惋惜未随林氏姊弟前往,一面又惟恐爱徒良侣,被对方紫衣女郎夺去。
因为适才林氏姊弟绝裾情形,在燕凌云涉世未深,自是无由省得因由,但听在女人耳中,可就不难索解了。
尤其罗姑婆,身为过来人,那能不一猜便中。
而且红绫女葛飞琼,也是一位玻璃心肝的人儿,马上亦胸中了了。
不过她既是一往深情,又对心上人前途寄以无穷希望,更生来胸襟博大。
所以立刻心志一决,毅然向燕凌云急道:“云弟弟!这林氏姊弟,便是你极好入天都之门的引进人,如此机缘,千万错过不得。此时从水路已难追及,快由陆上赶去修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