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雾中惊魂 金凤令箭 [4]
他尽量不让喻松彦脱开他的视线,忽见喻松彦在一华屋门首停住,用手拍打门环,生出叮叮之音。
门“吁”地开启,喻松彦一闪而入,甘若辉急向那座华屋瓦面飞窜落下,突身形一挫,蛇行鹭伏循著屋背走去,在天井之上定住,身躯平卧在两道瓦隙中间,脚上头下,微微昂首,只见大厅内灯光如书,喻松彦与数人超入厅内。
“铁笛子”喻松彦迳向厅内一张云石檀木圆桌上首坐定,正在甘若辉视线之下,瞧得甚为清楚。
灯光映射,喻松彦面如冠玉,神清目秀,三缁黑须低垂胸前,望之有如神仙中人。
甘若辉不由暗暗惊奇道:“这人人品清气绝俗,肃穆雍容,宛如鹤立鸡群,使人见著即生好感,怎会是邪恶一流?听恩师与邹师伯说此人心术之坏,无以复加,可见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六个身著黑色长衫“天凤帮”手下正襟危坐在喻松彦左右,只喻松彦目光微微扫视了一眼,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本帮现处於风雨飘摇之中,诸位舵主大概不知情吧?”
诸人面有惊容!茫然不知所云……
喻松彦微喟一声道:“也难怪你们,喻某执掌帮务有手、仗著诸位老师及帮中弟兄同心协力,使‘天凤帮’威望江南,一帆风顺,黑、白两道均不敢正眼相视。”
座上六人起立同躬身道:“全仗帮主雄才大略所致,弟兄们无功无能,帮主谬奖。”喻松彦示意六人坐下,淡淡一笑道:“只以承平有期,帮中弟兄未免怠情,不无失察之处,喻某这次出巡金陵,无意闻讯‘金陵二霸’命丧雨花台,令人震惊。”说著双目寒电暴射,在座各人不由达打数个寒噤。
喻松彦冷笑一声道:“想单家兄弟投效本帮有年,出力犹多,事诚恐为雄飞镖局而起,单家兄弟系武林耆宿裘震坤降老前辈衣钵传人,一身武学造诣精绝,杨永彪等人肤浅武技,非单氏兄弟对手,何况有幕阜相助、他们之死定是正派高手所致。”
“喻某到达‘金陵二霸’家中,得知单氏兄弟孤身前往两花台,应凉州大侠甘氏之後所约,裘老前辈也随後赶去,黎明时分金陵分舵前往探视,只见单氏兄弟倒卧血泊,双双溅尸,连裘老前辈也不知所综。”
案人面面相颅,只听喻松彦又是一声冷笑道:“不仅如此,还有更惊人的事咧!喻某心想雄飞镖局或能知道‘金陵二霸’死於何人之手?孤身前往镖局以礼相见,阳杨永彪倒还诚恳,直认并未参与其事,不过事前在玄武湖畔见过甘氏後人与其师‘神行秀士’金森,还有前任帮主神眼独足‘鬼见愁’邹七。”
在座詹人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人大声道:“帮主不是说过邹七已然身故,怎麽还在人世?”
“铁笛子”喻松彦面上浮起忧郁笑容,目内也闪出异样奇光,领首答道:“邹七死讯并未传言失实,喻某怕杨永彪误认,迳去玄武湖那家茶棚与杨永彪所言相同,不过那人虽是独足,形像与邹七判若两人,姑无论是否,单氏兄弟必死在那独足怪人与‘神行秀士’之手,金陵分舵人手不少,事先亦未防恩於前,事後又未踩探仇人综迹,仍然沉溺花天酒地中,喻某回到总坛,按律治罪。”
喻松彦心中暗怀鬼胎,明知是“鬼见愁”邹七本人,但有说不出的苦处。
甘若辉听进耳中,暗暗冷笑:心说:“今晚你倘与邹师伯面对面说话,只怕你无置身之地了。”
只听喻松彦又道:“单氏兄弟陈尸雨花台,若置之不问,有失本帮威严;喻某赶赴江岸,欲觅巡江船只,正巧上流漂浮数十尸体,均是本帮妄江舵上弟兄,这才南来此处,喻某细察尸体,从伤处推断,出事地点应在当离不远,众位舵主,你们可有失察之罪?”
六人惊得面无人色!噤声不语……
喻松彦拂袖而起,冷然一笑,说道:“姑念本帮大难方兴,正需用人之际,有功折罪,无功两罪并发,你们快去巡视水面,有无巡江一、二、三段飘浮船只,或幸存兄弟,喻某还需赶赴一处,要事待办,事了端返当涂听取回报。”
六人纷纷离座,五人驰奔飞出,只有黄面鼠须矮瘦汉子留下,躬身禀道:“帮主远来,想必腹中饥饿,待小的吩咐厨下送上酒肴食用後,再离去如何?”
喻松彦点点头道:“边舵主,你随喻某俞二十年,你知喻某离开总坛,有什麽急务麽?”
黄面鼠须汉子略一沉吟,才道:“帮主智计远虑,行事莫测,小人笨拙,不能忖度……”
喻松彦接口道:“你且猜猜看。”
矮瘦汉于说道:“莫非帮主早知邹七未死,欲邀请友好前来助拳?”
喻松彦朗声大笑道:“你诚知我心,想当年谋除邹七大计,你与秦虎二人无不参与,不过你只猜到了一半,上月燕家堡惨遭瓦解‘翻天掌’燕鸿奔来我处,喻某直问邹七之事,燕鸿答称邹七在十年前被他诱陷地室,事後虽未派人前去查看,谅想死去多时了;喻某不信是真,因每一忆起邹七之事,只感心绪不宁,一阵难以形容的不适侵袭全身,如邹七不死,他年必会找上门来,自忖非其对手,邀请同道相助,又恐阴谋泄露,到那时喻某见不得人,正在无计可施,风闻武林三宗奇物‘内功拳谱’落在江南,若能到手练成,天下无人可敌,邹七找上门来也是无可奈何。”
瘦矮汉子问道:“帮主是否探出那本‘内功拳谱’下落麽?”
喻松彦点点头。
瘦矮汉子大喜道:“那太好啦!帮主如成为天下第一,便可图霸武林。”
喻松彦眉头微蹙,挥手道:“边青,你不可打断喻某话头,喻某为此离开总坛,果不其然,玄武湖独足怪人真是‘鬼见愁’邹七!”
边青大惊道:“真的?倘若邹七迳赴总坛骚扰,帮主又外出,该如何区处?”
喻松彦目蕴杀气,冷笑道:“据喻某猜测,邹七如未将那支犀角令符到手,有何颜面前去总坛?谅他在金陵现综,屠戮巡江弟兄,目的不外引诱喻某赶来金陵,乘机勒逼犀角令符下落,哼!喻某是何等人?岂会落在他的算计中!”
说著,微微一顿,往身旁取出一支令箭,交付边青之手,道:“在喻某未返之前,你可代行职权,传令搜索邹七行综,千万不可与其为敌,必须稳住,喻某在此稍用酒肴,歇息至四鼓离去,无庸你在此,你去吧!”
边青躬身造退,回身向厅外飞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