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战告捷 [1]
梦远,中原正逢秋;
千里江山变颜色,荒草齐天尽枯骨,愁在人心头。
这是闯王李白成血洗河南后的写照,也许是山河变色触怒上苍,中牟县境的黄河突然改道而发大水,淹没下游中的几个县。
这也正应了那句俗话:祸不单行,因为就在第二年夏秋间,蝗虫成灾,赤地千里,一群群一堆堆遮天盖地的蝗虫,把田里的庄稼一扫而空。
田里空了,但人们的肚皮不能空,于是大批难民奔他乡,那时候换儿果腹早已不是鲜事。
一条黄土大道,蜿蜒的向西边伸去,隐没在凄凉的秋日落霞中,一场大雨,给行路人带来不便,不旋踵间云彩又满天,令人有着无可奈何的感触,这时候天也快黑了……
苍天的调侃,人无奈何,跨坐在黑卫上的黑牡丹,扭头望一望镶着银边的乌云,露出一个苦笑,心中琢磨,今晚该宿何地呢!
绕过一座山岗,黑牡丹轻身提纵,人已立在驴上,她手搭凉篷,遮挡住山头洒下来刺目的霞光,四下一瞥,不由一喜,双腿一分,然后又坐在黑卫背上。
于是她不再继续沿着大道驰下去,一拦丝缰,偏入路旁小道驰去,就沿着这条小径越过一丛大部份都已枯秃的矮林,又转过一段乱石迷离的荒野,一直绕向那边起伏的岗陵中,那儿正有一座红墙绿瓦大房子,半隐在一片巨竹林中。
黑卫蹄声“得得”有致的敲弹在碎石小道上,一对特长的驴耳直不楞的竖着,两个大鼻孔,不时的怒哼一声,似在发泄着它的驴脾气。
黑牡丹姓什么?
黑牡丹是什么来历?
这些似乎对人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一身打扮,一件黑披风下面,露出一双黑皮快靴,黑裤腿塞在快靴中,如果退去黑披风,短札上衣也是黑的,就连那块盘包秀发的丝巾,也全是黑的,甚至背上的宝剑剑鞘也泛着紫黑色,然而衣着虽黑,但她那露在外面的一张脸蛋却见粉白中微露淡红,柳叶眉弯如新月,杏仁眼秋波荡漾,樱桃小口上面笔直的一个俏鼻子,真是蛾眉曼彩,撩人遐思,即使她那一双纤纤玉手,也被她的一身黑色装扮,衬托得柔柔动人。
小迳自竹林中穿过去,黑牡丹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大庙。
黑牡丹来到庙门前的一个小场子上,庙门中立刻跑过来四五个灰衣短札汉子: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也敢在路上走,也不怕被那帮土匪撞上。”
跳下黑卫,黑牡丹浅浅一笑,露出两个迷人酒窝,道:
“可是那赤眉寨的曹大胡子?”
可不是嘛,那个姓曹的王八蛋,领了一帮人,正堵住通往南阳府的大道,对过往客商大小通吃,连我们运灾粮的也下手拦劫。
黑牡丹这时已把她的黑卫拴在厅门的石桩上,闻言一怔,暗忖这曹大胡子不知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曹彪,当下沉着道:“许昌一带,正有许多灾民等着救济,难道你们不会对那曹大胡子说,这些粮食是救灾民的?”
“怎么没有,可是姑娘你猜那王八蛋怎么说?他说他就是没饭吃才干土匪的,所以他就是灾民。”
黑牡丹走入厅里,这才发现一间大厅里正躺了十几个身受刀伤的汉子,正有一个身穿蓝长衫的老者,在忙着指挥几个汉子替受伤的人包扎,那老者一见进来一个黑衣姑娘,先是一楞,立刻又一手撩起长衫下摆,迎着黑牡丹走来,木然的问道:
“姑娘你是……”
“天快黑了,我是找地方歇脚的。”
老者伸手一让,道:
“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歇着,明日一早跟着我们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所谓照应,当然是他们顺便照应黑牡丹,因为她是个女流,在这种荒年里,一个女流怎敢行走山道。
黑牡丹浅浅一笑,环视一下厅内四周,沿着四周墙边,正歪歪斜斜的躺了三十多人,每个人身边还放了一把钢刀,只是十几个受伤的,全都躺在神案前面的地上,哼哼哎哎的低声叫着。
“姑娘,你凑和着填填肚子吧。”老者在神案上一个布包里,撕下一块鸡和面饼,递给黑牡丹。
黑牡丹没有接,摇摇头一笑:
“我带的有,不过我倒想问问,那曹大胡子是个什么样人,他手下有多少人马,还有那赤眉寨在什么地方?”
老者一捋山羊胡子,对黑牡丹看了又看,立刻叫道:
“仁豪,你过来!”一面对黑牡丹笑笑道:
“被抢的时候,我被吓糊涂了,可是我的两个儿子与曹大胡子交过手,如今小儿仁杰受了伤,呶!”他指着过来的大儿子:“这是我大儿子何仁豪,你问他就知道了。”
何仁豪看了一眼黑牡丹,心里直觉得这么年青漂亮的姑娘家,却穿了一身黑衣裳,真是可惜,但不知她是干什么的。
“姑娘,你要知道什么?”
放下行囊,抽下宝剑,黑牡丹笑对老者道:
“我不耽误你的事,你去照顾受伤的吧。”这才对一旁的何仁豪道:
“你们这是哪里来的,可是去运粮救灾的?”
“我们是北面来的,就是内乡以北的何家集,我爹何浩然,在何家集被人称做何大善人,这次听说南阳府以东饿死了许多人,才开仓装了一百石粮食,准备送到灾区,哪想一到了赤眉寨,早被那曹大胡子运上了赤眉寨去了。”
黑牡丹一听,贝齿格格响,略一沉思,当即道:
“这么办,你去算算看还有多少人可以冲锋陷阵的。”
何仁豪双眉打结,一脸迷惘:
“姑娘的意思……”
“帮你们把粮食夺回来。”
何仁豪微微摇摇头,道:
“姑娘,你在说笑,以我看,曹大胡子往你面前一站,就会把你吓哭,呶!”何仁豪指着大庙正门右边那个虬胡黑门神:
“看到没有,曹大胡子就是那副德性。”
黑牡丹故意一笑,举头一看大殿梁上面,垂着一根绳子,大概是用来挂宫灯用的,如今宫灯不知被何人取走,但那绳子却自梁上垂下不过二尺长。
突然间,只见堂中黑影一闪,黑牡丹竟然旱地拔葱,弹腿上跃起两丈用余,半空中一扭腰,脚尖一钩大梁,只一缓间,人又飘落下地,不偏不倚,仍然站在面色大变的何仁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