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夫仇急图报 [1]
这不过一刹那间之事,二丑一倒地,两个贼妇靠得较近,刚要脱身,捡粪翁已大嚷:“岂有此理,刚诱出一点老兴,就要撤兵收阵嘛?”粪杓起处,旋成半弧形,“月牙半吐”,化成“金轮九转”,杓头飞起无数幻影,不但把贼婆娘去势阻住,一声尖噑过处,贼婆娘已着了道儿,左膝“迎门”骨上被捡粪翁敲了一记,因是内劲,外面不见伤痕,里面骨头已成碎末,好贼妇!居然咬牙屹立不倒,鞭飞蛇影,绕身三匝,封住门户。只见她发如飞蓬,黄牙绽露,忍着刺骨奋疼,颤声骂道:“老匹夫!老娘同你拼了!”
捡粪翁反而收势缓退三步,好整以暇地怪笑道:“闲嘴诋鸭脚,反正没事,多消遣一下也满不错。你慢哭丧,且歇口气儿,别把鲜花般的身子气坏了。送你一点点心吃吃,接着!”杓头起处,忽的一声,兜起一块碎石,直奔贼妇大口。
那贼妇身手矫捷,依理绝难得手,偏偏一时负伤气极心告,又痛又怒之下,再听对方出语阴损,挖苦备至,只顾运气止痛,屏息运功,准备拼命,却未判到对方有此一下子,只听卜的一声,差点把贼妇正中大黄板牙打掉,石子虽然碰落在地,已是满口污血,狼狈不堪。
一边卖蛋翁可乐坏了,一面笑骂:“臭老儿别独个臭美,嘴内怜香惜玉,却下辣手摧花。呔!你别怕,咱老人家连鸡蛋、鸭蛋都怕损坏一点儿,那会对你狠心下手咧?如真把你这老鸭婆宰了,老潘岂不是挂名王八蛋,咱老人家就没生意做啦……”
原来大贼妇也刚想撤身,卖蛋翁一急,手上加劲,三个铁蛋变成了千百个铁蛋,把大贼婆罩在蛋影内啦!
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大鹰、二鹰也双双毁羽。
那卜乾因接连受挫,激发凶性,恨不得把病鬼生吞活剥。无奈口渴碰到滚开水,光是睁眼,十几个回合后,才知病鬼要命利害,定盘星撞煞,由轻敌、恨敌而怯敌,只苦于对手身法奇诡,解数怪异,不但铜鼎重如山岳,不敢招架,无力硬接,迫得只有腾挪闪避,最利害的是对方似练有独门武功,专能克制自己,把自己弄得有法难施,空负一身绝技,无从施展,畏首畏尾,正犯武家大忌。想脱身逃走,又面子难堪,只好咬牙苦撑,凶威尽敛。
原盼自己这边人一得手便好下台,当二丑连番解毒之时,心中狂喜,不料变起仓卒,小秃子一出手,便知大糟,刚怒喝一声,想要抢救,猛听病鬼喉中咯咯怪响,好像病人快要断气,痰涎上涌的异声。怪招突出,一横铜鼎,全身一个陀螺转,风起八步,“怒龙绕柱”一个盘打,力猛无伦。老卜那里敢接招,脚尖一用力,倒退丈余,正想借此跳出圈子,只听病鬼一声有气无力而寒人心胆的阴笑:“奈何桥上,与君同行吧!”
喝!间不容发,身形已腾空,脱手飞鼎,带起破风锐啸,挟雷霆之势下击。惊得全场注视,目瞪口呆,老卜也因猝不及防,幸仗身形如电,亡魂丧胆中一声闷哼,全身拔起数丈高,胁下风张,那特制如翅膀的东西助力不少,活像一头大鹰,在半空一个筋斗,竟凌空下击。好快!铜鼎飞出如矢,病鬼如影随形,右臂伸处,已抓着铜鼎同时落地,敢情胸有成竹,正要老卜腾空,故露此一手。
果然,病鬼吃吃一笑:“看俺猎鹰吧!接着!”
好家伙,竟对准老卜下落之势而飞发直击,势如穿云怒箭,眼看和空中老卜相撞,非砸成肉饼不可!
这是生死一瞬间,黑鹰的压箱底本领“神鹰九式”,抖露出来了,只见他右臂一张,左臂按腰,两脚一伸一缩,人便在空中旋了一个半弧形,恰好把飞鼎让过,真气一松,使斜身飞降。病鬼那肯放过,打蛇随棍上,身形暴起,在半空对准黑鹰运击两掌,吃吃怪笑过处,在空中一伸手把下落的铜鼎接住,人也随即落地。
那黑鹰恍如断线风筝,翻滚而下,落在数丈外的花丛内,声息不闻!
病鬼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蒙你先去代俺报到,俺还要活下去咧!”缓步走向一边去了!嘿!别小看了他,原来这病鬼出身祁连山九幽尊者门下,有名的病无常劳秋声。独门“黑青手”,一经施展,除了微有腥气外,无声无影,一中人身,先闭人七窍,使人窒息而死,一个对时后,全身腐化成黑水,歹毒无此。
这次参与连云山庄之事,原非本意。因此次别有企图,但在汴洛道上碰到关中二老,昔年有一面之缘,顺便同到连云山庄作客,借此歇足。
因老侯善用权术,一听说是他,措词甚巧,极尽拉拢而不卑不亢。此人个性古怪,不分是非,不讲邪正,全凭自己喜怒,看他高兴不高兴。
原来只想袖手旁观,看看热闹。后因不满玄灵子和破伞道人的自大狂妄,小秃子一现身,更使他心中火起,特借此一显祁连九幽门下绝学。
他作为兵刃用的铜鼎乃祁连九幽门镇山之宝,名为“九宫鼎”。鼎里有九种特别装置的暗器,机簧设在鼎底,从不轻用。因看出黑鹰内外功力都已有十分火候,如平地贸然施展“黑青手”,怕被滑脱,依照师门戒条,因“黑青手”最耗真力,一击不中,三击而竭,三击而不中,大损真气就算失败。在场高手太多,怕一击不中,反被人看出功力深浅,所以先露一手“玄玉通真”功夫,把全身功力运在头部,先把黑鹰撞了一下重的,再空中飞鼎,打老卜一个措手不及,趁对方在空中无法着力闪避之时,才施展“黑青手”,乾坤一击,立奏功效。
春风早已抢到黑鹰落处,只见黑鹰面如土色,已僵如死尸,大约活不了。那七星环儿仍紧握在右手。
两声怒啸中,白鹰潘鼎也被老侯佛手拐追命三招,“素女挑篮”、“麻姑上寿”、“方朔偷桃”,在肩井穴上着了一拐,半身麻痹,居然能跳出圈子,大约看出自己这边一败涂地,又气又怒,双目暴张如炬,瞪着侯老头,一言不发。
这一刹那间,现场形势大变,已成一边倒,侯老头全胜之局。立时,全场狂呼喝采。那两个贼妇还想疯狂拼命,一见这个情况,由叫骂而干嚎起来。
苦于被捡粪翁和卖蛋翁两个老顽童耍猴般的百般戏弄,大贼妇还在死难撑锅盖,二贼妇先就吃了大亏,身负重伤,再瞥见乃夫落地无声,便知非死即重伤,又急、又症、又怒之下,狂喷鲜血,两眼翻白,格格干笑一阵便自跃翻在地,晕绝过去。
捡粪翁倒是一愕,顿脚大叹道:“呔!怎么搞的?好一个三贞九烈的贼婆娘呀!敢情要殉夫而死,不亦痛我!臭鸭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且放手吧,免得造孽呀造孽!”卖蛋翁霍地跳出圈子大叫:“好啦!咱老人家积积德,不同你玩啦,请吧!”大贼妇刚飞身过去,扶起乃妹。白鹰潘鼎也到了横尸在地的黑鹰面前,一声惨笑,纵身飞扑病鬼这一下倒出人意外,毒手观音侯玉兰娇叱一声:“姓潘的,还我丈夫命来!”横里连递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