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6]
小径尽头,疏落地搭盖着几间茅屋,白石为墙,黄草作项,衬着背后青天,天上白云,云间日影,影中灰鹤,仿佛是神仙庐舍,那似凡人所居。
韩士公目光转处,忍不住击节脱口赞道:“好一个连云庐。”
林寒青微唱道:“筑庐如此,庐中人胸中丘壑,可想而知……”
语声未了,突见一个衣着羽衣黑冠的清瘦老人,自茅庐中缓步而出。
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瘦,风度更是清逸潇洒,长衫飘飘,缓步而来,含笑道:“佳客远来,贫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韩士公回首低语道。“江湖中都说这天鹤上人是个冷傲孤僻的老人,谁知他倒真如寒月口中所说,对人倒和气得很。”
林寒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只见寒月已跃起身子,飞步迎了上去,高声笑道:“老道长,我为您老人家带来了两位客人,您老人家要用什么招待人家?”
看她对天鹤道长的神情,更可想天鹤道长为人的可亲。
只见他微微一笑,伸掌说道:“贫道终年山居,自与松鹤为伍,盼客之心,实如大旱之望云霓,两位不远千里而来,贫道实是欣慰无比。”
林寒青当先躬身答礼。
韩士公却在腹中叽哩咕哈的道:“你若当真是盼有客来,便赶紧将那守山道之人撤去,老夫包你来的客人川流不息。”
但这些话他不过只能在肚里说说而已,面上自也客客气气地答礼谦谢。
天鹤道长见他两人手缠锁链,心中虽然暗暗奇怪,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也不询问两人的来意,只是含笑捐客。
众人进了茅舍,只见窗明几净,四壁不着颜色,桌几椅凳,也是依着松柏天然之势制成,丝毫不见斧凿痕迹,使这宽约三丈的茅屋中,充满了古雅之趣。
两个青衣垂髯的童子,捧菜而来,杯壶也俱都是以松根所制,茶色浅碧,清香扑鼻。
天鹤道长却仍未询及他们的来意,寒月却忍不住了,道:“老道长,你老人家可否将我家老主人请出来,见见他们两位。”
天鹤道长微笑摇首道:“他丹炉之功,正值紧急关头,只怕谁也见不着他。”
寒月眨了眨眼睛,道:“黄昏后是否便可见着他老人家了?”
天鹤道长蔼然笑道:“正是。”
韩士公接口道:“此刻距离黄昏已不太远了,咱们就再等等吧!”他说这话了其实和未说完全一样,只是他许久未说话,便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天鹤道长似是已窥破他心意,当下含笑道:“看施主的神情,听施主的言语,贫道斗胆猜上一猜,施主可是江湖中盛传的‘瘦猴王’韩士公韩大侠么?”
韩士公见这隐居避世的一代高人,不但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显然还听说过自己的形貌,心头不觉又惊又喜,道:“道长避世多年,有如世外神仙,怎地也会知道贱名?”
天鹤道长含笑道:“常言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转向林寒青笑道:“施主少年英俊,举止不凡,不知可否将大名见告?”
林寒青长身而起,柔声道“林寒青”,缓缓坐了下来,不再多说一个字。
天鹤道长凝目瞧了他半晌,嘴角泛起了一片欣慰的笑容。
只听韩士公道:“数十年前,道长和那无名剑士相斗之事,江湖上人言人韩,道长今日可否将这件事的真象见告,在下等便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天鹤道长淡然一笑,道:“昔年之事,早成过去,不谈也罢!”
韩士公道:“道长隐居世外,傲啸风月,甚少涉足江湖,老朽跑了大半辈子江湖,也只不过听到过道长参与过一次武林纷争,虽只一次,但却光辉灿烂,哄动一时,事隔数十年,上点年纪的武林同道,仍然津津乐道那次比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