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怡红惊变 [4]
妖异而迷人。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一双手紧抓住那张锦被,千指深深的陷进锦被内,一面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
她也就在这种快乐与痛苦之中死亡。
方直却是死在恐惧之下。
他亦是赤裸着身子,压在那个女孩子之上,一张脸向着门那边,眼睛仍然睁大,眼瞳中充满了恐惧。
十二支弩箭深嵌在他的后背之内,其中最少有六支正中要害。
那些弩箭都是三支一组,成品字,弩箭之外,还有一支长剑。
就是这支长剑直没至柄,穿透方直的身子,再插入那个女孩子的体内,将两人一起钉在床上。这支长剑当然也致命,方直到底是死在剑下还是箭下?
血仍然在奔流,两人当然是死了才不久,沈胜衣只看这仍然在奔流的鲜血已知道,他也就怔在床前,双脚就像是给钉子钉稳在地上。
尚威跟着走进来,看见这种情景,亦不由怔在旁边。
沈胜衣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盯稳在方直的体上,剑眉深蹙。
这绝无疑问是杀人灭口,沈胜衣不能肯定的只是,方直的被杀,到底在欧阳兄弟的袭击他之前还是之后。
表面上看来,这应该是之后,但之前,亦不是全无可能。
道理很简单,那既然是有足够的时间杀方直,亦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方直离开怡红院,这杀机,在发现沈胜衣追踪方直进入那条小巷的时候也许更已经引发了,欧阳兄弟的袭击!
的未尝不可能只是在暂时牵制他的行动,阻止他与方直接触。
方直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
沈胜衣虽然不知道,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看出关系重大。
尚威等了一会,看见沈胜衣仍然在那里发呆,不由试探道:“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胜衣果然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苦笑道:“我也不清楚。”
尚威“哦”一声,显然有些不相信。
沈胜衣接说道:“也许他知道得大多了。”
“很多什么?”尚威追问,这个人的好奇心显然也大得很。
沈胜衣摇头:“由开始到现在,几乎没有一件事不是在我意料之外。”
他说的是事实,艾飞雨的杀人,方直的嫖妓,欧阳兄弟的出现甚至方直的喜欢摧残秋红这个有肺病的弱女,又何尝不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尚威诧异的望着沈胜衣。
“这些事每一件都是与我的两个好朋友有关,偏偏又给我遇上,所以找来了。”沈胜衣苦笑了一下。“也许就因为我的出现,使得整件事变得更复杂。”
尚威沉吟道:“你意思是说,因为你发现了你这位朋友有些不妥,要追问究竟,迫使某些人杀人灭口。”
“表面上看来,就是这样了。”
“那个凶手”尚威面色突然一变,放目四顾。
沈胜衣看在眼内,叹了一口气。
尚威目光转回沈胜衣,有些尴尬的道:“那三支弩箭……”
沈胜衣探手用力从枕旁取出一个箭匣子。
那个箭匣相连着一条线香粗细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斜系在一测的门框上,门若是在外推开,撞在绳子上,绳子就牵动着机括。
弩箭也就是因此射出来。
这种装置虽然简单,却亦见心思,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安排妥当,安排的那个人纵然不是老手,心思也必然远在一般人之上。
尚威目光一落,神色更尴尬,道:“我应该注意到的,却没有注意。”
沈胜衣道:“怡红院这之前相信还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没有。”尚威微渭道:“这些日子实在过得大舒适了,所以找的反应才会变得这样迟钝,凶手若是仍然在房间内,我就是不死在弩箭之下,他除非不出手,否则我只怕也很难保得住性命。”
沈胜衣没有再作声,又仔细打量了那两具体一眼,剑眉皱得更深。
尚威目光亦一转:“杀人的最少有两个人。”
沈胜衣缓缓道:“是不是因为除了弩箭之外还有一支剑?”
尚威转问:“以沈公子看来……”
沈胜衣道:“箭与剑亦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那一剑的目的,很可能只是要杀死秋红。”一顿接又道:“那些弩箭谁也可以看得出,已足以致命的了。”
尚威道:“是不是秋红已认出他是什么人?”
“也许,”沈胜衣沉吟着道:“但亦不无可能,这个人很特别,只要秋红说出来,我们就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尚威道:“以我看,这个人这么容易找到这里来,对于怡红院的环境非常熟悉。”
沈胜衣沉吟着道:“就是怕红院的常客亦不足为奇。”目光又落下,叹了一口气。
那一剑的目的,会不会只是要将方直的丑态留下来?
沈胜衣条的生出这个念头。
尚威已经在留意着沈胜衣的表情,看见他这样,不由又问道:“公子好像还发现了什么?”
沈胜衣没有说出来。
尚威试探着又问:“公子好像对于这位阮公子的所为很诧异。”
沈胜衣脱口应道:“他本来应不是这种人。”
尚威道:“也许他一直都隐蔽着,表面是一套,赏在又一套。”
沈胜衣道:“他就是能够骗过我也不能骗过其他朋友。”
“这位阮公子的朋友很多?”
“很多。”沈胜衣奇怪地问:“你们对他好像完全陌生。”
尚威沉吟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过,他很像一个人。”
他忽然笑了起来:“他说他很像方直,这当然,绝没有可能是方直,因为方直是一个君子。”
“人所共知,一个真正的君子。”沈胜衣显得有些儿无可奈何。
“好像他那样的一个君子又怎么会嫖妓?”
沈胜衣说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在意!”
尚威的笑容突然僵结,呆望着沈胜衣,讷讷道:“这……这位阮公子莫非就是“君子”
方直?”
沈胜衣微喟道:“我是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