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寺内斗智 [4]
紫云道:“公孙先生,小婢提出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一个字,就算是你付了帐,如何?”
公孙元波并不急于吃饭,倒是很想知道她提出一个什么问题。当下点点头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紫云大为得意,含笑道:“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城里过夜?”
公孙元波反问道:“前天夜里?就是我在妓院,第一次见到你家大小姐的那一夜么?”
紫云道:“是的,就是那一夜。”
公孙元波考虑了一下,才道:“是。”
紫云作一个手势,道:“先生请用饭吧!”
公孙元波怀着疑团,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忽然中止,抬头问道:“是不是大小姐预先吩咐过这个问题?”
紫云微笑道:“当然是啦!要不然婢子有这么大的胆子作主么?”
“她这个问题,实在是教人莫测高深。我已回答是在城里过夜,但这个回答,对她有什么用处呢?”
紫云道:“这个婢子也不知道了。”
公孙元波摇头惋惜道:“你家大小姐,实在是才智绝世的才女,可惜天公不仁,让她长得这么难看。”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两女面上,眼神中没有丝毫惋惜之意,与他说话的口吻完全不相干。可见得他心中所想的,与他口中所说的,根本扯不拢。换言之,他实是假装惋惜,事实上却是观察对方的反应。
由于他这个试探手法用得不着痕迹,是以紫云、风枫二女泞不及防,却同样泛起含蓄的笑容。
公孙元波忖道:“如果大小姐真的很丑,她们当然会同意我惋惜之言。但现在看她们的反应,可见得大小姐并非真丑。”
公孙元波马上心安理得地开始扒饭。因为他虽是输了一着,但亦捞回了一票。如果不是捞回了一点,他这顿定难下咽。
紫云碰了丹枫一下,道:“我瞧我们又出了纸漏啦!”
丹枫一点不慌,道:“不要急,大小姐已说过,我们若是与他见面说话,必定会吃点亏的。她既是早就晓得,谅必没有大碍。”
公孙元波闷声不响,扒完三大碗白饭之后,才摸摸肚子,道:“你们的菜不但烧得好,连白饭也比别人的香。”
紫云不禁笑道:“这是你肚子饿而已,我们还时时嫌做得不好呢!”
公孙元波道:“这样说来,饭菜都是厨子做的,而且这个厨子不是固定跟随着你们的。
进一步推测,这一艘巨船亦不是大小姐私有之物了。”
紫云瞠目道:“一句话你就猜出这么多的事情,我们只好不跟你讲话啦!”
公孙元波笑道:“你们办不到呀!试问如果不跟我讲话,又如何能从我口中得到大小姐想知道的答案呢?”
丹枫忙道:“我们少跟他阳喀,赶快请他入箱,免得出事。”
公孙元波皱眉苦笑道:“别这么快行不行?我才吃饱,便要我屈在那密不透风的棺材里。”
丹枫道:“不行,跟你在一起,我们的风险太大了。”
“我不说话就是了,行不行?”
紫云摇头道:“丹枫说得对,你还是屈驾进箱里去吧!”
公孙元波无可奈何地起来,走到箱边。
紫云把箱门掀起,他便自行躺着移入去,接着箱门关起,还有插闩落在自中微响。
他从缝隙中望出去,但见紫云和丹枫把几上的残饭剩肴收拾好,走出舱外。
天色尚早,不是行动的时候,所以他极力抑制逃走的冲动,想道:“大小姐的确是才智盖世之人,所提的问题,平凡得教人无可推测。唉!这大名城人烟稠密,我随便在哪儿都能藏上一夜而不致被敌方搜出。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她自是晓得,但为何还要问我是不是藏在城中?”
这个问题,一直到黄昏时,尚未获得答案。而这时船身突然晃摇震动,外面也传来种种啥喝之声,一听而知是巨妨起航,水手们用气力时的呼叫声。
公孙元波心中大喜,忖道:“只要此船开行,加上夜色,我定可逃生无疑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色全黑,公孙元波下了决心;一掌按在箱门上,暗运内力一震,微响一声,插闩已断。
他迅即滚出,先跃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虽有脚步之声,却不是向这边行来。他回身一跃,落在窗下,当即把窗户略略推开一点,向外窥看。
冷风从窗缝赌飓灌入来。公孙元波嗅到冷风的气味,便已晓得此船已经在河中驶行,而目光到处,也恰好看到远处的满城灯火隐约闪耀。那是大名城,相柜已经十余里之遥了。
公孙元波估计一下形势,更不怠慢,稳快地推开门窗,人已蹿了出去,像一支箭般向水面疾射。
当他身形投入水中之时,只发出很小的声音,亦不曾溅起水花。可见得他的水上功夫相当高明。
巨炕上没有一点动静,显然公孙元波滑溜敏快的动作未被发现,不过在振顶上悬挂着的一盏红灯,忽然转变为黄色,并且似乎被江风吹得直晃起来。但大体上来说,不论是船上也好,岸上也好,都没有一点异状。
公孙元波在水底潜泅,一口气就出去了四五丈,这才冒上水面换气,同时查看四下动静。
冰冷刺骨的河水使他感到麻木,奇寒难当。公孙元波连忙运一口真气透过丹田,激起三昧真火,顿时驱寒逐冷,四肢百骸均有暖意。
如是普通的人,在这等奇寒极冻的河水中泡上一下,非得立时冻僵不可。公孙元波虽是可以运功御寒,但仍然不能持久。
到得岸边,回头望去,但见那艘巨航顺流而去,已经又驶行了半箭之遥。
他安心地舒一口气,但觉这一下恢复自由,简直像做梦一般,容易得叫人难以置信。
在黑暗中,这个英俊的青年抖肩笑了一下,忖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虽是濒临死亡边缘,仍然让我躲过大劫。哈!大小姐你一定想不到吧?”
此时夜风吹拂过他湿透了的身子,使他机伶伶地打个冷战,连忙暂时收起满心得意欣喜之情,放开脚步,向前奔去。
他必须借奔跑以使身体发热,抵御阵阵刺骨的奇寒。同时也顺便找一处人家,看看能不能借到衣服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