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紫晶白玉马 [4]
谢士海再三推辞,无奈乃兄坚持不允,只好拜谢收下。
广元真人又道:“此物珍贵,二弟切勿随意示人,切记切记!”
谢士海道:“兄弟谨记,一定收藏好了。”
广元真人又饮了十来杯酒,倏地站起,道:
“为兄去矣,他年再来引渡兄弟吧!”
谢士海再三挽留无效,只得含泪送广元真人出府。
回来后,想起兄弟二人当年在沧州老家时的种种情形,不禁连声长叹。
散席时,谢士海对家人道:
“我弟兄二人都长年在外,祖坟不能亲自照管,明年结束了买卖,回沧州老家去吧!”
果然,第二年便回了沧州。
三年后,谢飞燕辞别恩师下山,兴冲冲回到沧州,当向路人打听谢家时,得到的却是惊雷般的噩耗。
她是端午节归家的。
就在她到家前十天,四月二十五日夜,谢家起了大火,经街坊邻居奋力扑灭后,方才发现谢家并无一人逃出。
谢家偌大的园子,烧成一片瓦砾,谢家主仆大小三十二口,全部罹难。
官府代为收敛尸骨,据说只三十一具,不知还有一具在何处。
当天,她徜佯在一片灰烬的故宅上,心如死灰,若不是一身精纯的功夫,只怕她早巳晕倒。
接着她买了香蜡纸烛,到一个大坟前哭拜父母兄弟仆役丫环等人,这是一个合葬坟,官府无法分清遗骨是谁,只好通统葬于一大穴。
之后,她专访邻里,打听那日失火情况。
火是在三更左右燃起来的。
据邻里们说,三更前,似乎听到谢家院子有喊声,当时不在意,未料不久就起火了,那火似乎不是从一个地方燃起来的,邻里开门出来看时,谢家已是一片火海。
有人告诉她,城里打更的何老三当时就打着更走过这条大街,发现起火后又是敲锣又是喊叫才惊动了邻里街坊,纷纷出来救火的。
谢飞燕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了更夫何老三的家。
这是一间矮小的土屋。
她在门外叫了两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年纪半百的老者出现在门口,见到谢飞燕十分惊异,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上门。
谢飞燕说明了来意,何老三请她到屋中落座。
屋里半边是炕,半边是灶,她坐在炕上。
何老三道:“姑娘问起谢家那场火吗?啊呀,真是吓人极了,小人刚从斜街拐过弯儿,就见谢家四处起火,小人吓得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连叫喊鸣锣都给忘了。正当小人清醒过来要打锣叫人时,姑娘,你猜小人看见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姑娘,小人本不愿讲出来的,但姑娘既然是谢老家的表亲,小人就直说了吧,姑娘是头一个听到这情形的人。当时,小人正要叫喊,忽然,从墙上‘嗖嗖嗖’飞出几个人来,大概四五个吧,只一眨眼便一个个上了邻家的房头,姑娘,你说怪不怪?这哪里是人呀,分明是鬼吗!小人心想,谢老爷是本城有名的善人,平日乐善好施,连小人也受过他老人家的不少好处呢……”
谢飞燕插话道:
“你确实看清了吗?”
“哎呀,姑娘,火光冲天,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哪里会看差了呀!小人当时离谢家不过五六丈远,那些鬼凶得很呢,手中都提着明晃晃的家伙,就如打劫的强盗一般,小人等他们踪影消失,才大喊大叫起来……”
“你看见那些鬼的相貌了吗?”
“啊,对了对了,一个像个和尚,身披袈裟,另一个像个道人,还有两个像个老头。”
“以后呢?”
“以后大伙儿听见叫救火,便从家中冲了出来。”
“谢家无人逃出来吗?”
“没有,那么大的火,插翅难飞呀!”
谢飞燕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摸出二两银子给何老三,辞别而去。
她当夜就离开了家乡。
从更夫口中,使她确信全家一定是被人所杀,要不然,凭父亲、哥哥、弟弟的武功,岂能逃不出一场火灾?还有,谢家大院三十二口人,何以只见了三十一具遗骸?那一个活着的人是谁?
莫非是到谢家卧底的?
她一人走在茫茫黑夜中,眼泪似溪水般不住流淌。
第二日,她在一个小镇上住下,足足有四天的哀伤后,才从哀伤中振作起来。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到山西洪洞探访父亲生前好友丁强竹,后又打算到近处的邯郸去探访邯郸七义之首戴功禄。
她只给他们捎了个信儿,却没有去找他们。
她决定自己寻找线索,别再牵扯更多的人。
于是,她先是在山西,后又到了安徽,沿途想听到些什么传闻。
后来,她明白了,这样探访不会有结果,只有耐下性子,慢慢打听。
就这样,她在凤阳看到舞队在街头卖艺时,便加入了“鸿雁班”。
光灿听完,不禁低头沉思。
周围静悄悄,偶有几声鸟鸣。
稍停,光灿抬起头,两眼看着谢飞燕,诚恳地说道:
“姑娘,此事十分蹊跷,但也请姑娘放心,世上无不漏的消息,这么一件大案,不会就此烟消云散。试想,姑娘从老家出来,前后不过半载,人家不是就找上你了吗?四海魔枭令狐宣,是武林中有名的魔头,他决不会无缘无故要生方设计将姑娘生擒,为此不惜加祸于斗方三老,也不会要杀白面秀士童宝旺灭口。因此,姑娘根本不必费心去找线索,只要姑娘在‘鸿雁班’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露面,他们一定会再找上门来的。那时再相机行事,凶手就会露出真面目。不知在下说得可对,请姑娘斟酌。”
谢飞燕道:“你说得是,那么,我回‘鸿雁班’去口巴。”
光灿道:“在下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只请姑娘恩准。”
“你说吧。”
“在下与姑娘同挡凶魔,追查元凶,望姑娘千万不要拒绝才好。”
“可是,前途凶险,怎能将你拖累呢?”
“姑娘,请不要再说见外的话。”
谢飞燕见他面色凝重,十分认真,怕伤了他的心,连忙道:
“如此,多谢了!”
光灿大喜,又道:
“回‘鸿雁’后,在下不来见姑娘,只在暗中行事,否则,我们都在明处,对方都在暗处,十分不利。在下与姑娘一明一暗,或可查出些端倪,不知可否?”
谢飞燕见他判事明晰,行事果断,芳心十分佩服,便点头答应。
“不过”,她又道:“彼此怎样联络呢?”
光灿想了一想,道:“有事在下会寻姑娘,可姑娘不一定要找到我。”
谢飞燕略感失望,道:“万一事情紧急呢?上哪儿找去呀!”
光灿道:“就这样吧,不管姑娘到什么地方,在下定会暗中告知落脚之处,好吗?”
谢飞燕道:“好的。不过,你可不要躲得没影儿了,十天半月不会面。”
光灿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引的是当朝名诗人秦观的诗句。
谢飞燕脸红得似桃花,娇叱道:
“就你们男子心狠。”
光灿心甜了,灿然一笑。
他拍了拍怀中紫晶雕像:
“我可以日夜瞧着她,她也终日伴着我。”
谢飞燕先是一愣,后来明白了。
她啐了一口,抢先出洞去了。
哦,蓝天似锦,白云如绸,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山川大地,多美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