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芳踪飘渺 [6]
“那么,我问你!”兰珠放下手,绷着脸道:“我哥哥也是贝子,你为什么叫他玉珠而不称他为贝子?”
“这……”朱汉民立即哑了口。
正感无词以对,穷于应付,蓦地里一声大笑划空传来:“好家伙,害得我提心吊胆到处找,原来你两个躲在这儿娓娓密谈,好惬意啊!”
一听便知是玉珠,他来的正是时候,虽然说话是有点戏谑,至少他为自己解了围,朱汉民心中顿时为之一松。
转眼间,玉珠飞掠而至,笑吟吟地望着两个人,只不说话。
兰珠既有点羞,也有点恼,狠狠地横了玉珠一眼,道:“少嬉皮笑脸,让人见了就讨厌!”
玉珠可不在乎,笑嘻嘻地道:“怎么,妹妹,我又讨厌了?对不起,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来打扰的。”
兰珠一张娇靥为之通红,嗔声说道:“哥哥,你敢再说……”
玉珠慌了,忙笑道:“好,好,好,别发火,我不说,行了吧?”
朱汉民脸上也觉发烧,连忙转开话题,道:“玉珠,你怎么也来了,刚才你哪儿去了?”
“怎么,你也嫌我?”玉珠两眼一翻,又说道:“还说呢,都是你,本来,我听说这儿闹鬼,容真跟海若都被吓坏了,我就打算找你一起来看看,哪知你阁下不辞而别走了,我回去一说,爹着了急,兰珠闹了脾气,一赌气之下,她一个人偷偷跑了,我只好跟出来找了,你不知道,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在这儿乱钻,心里真不是味儿……”
显然,他是有点害怕。
朱汉民不禁失笑,道:“就你一个人来?容叔放心?”
“不!”玉珠摇头道:“还有我的五虎将,他们在上面等着呢!”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我说嘛,你一个人来,容叔怎会放心……”
望了玉珠一眼,接道:“玉珠,怎么样,宗人府的人有没有再来?”
“没有,他们敢!”玉珠漫应了一句,旋又问道:“对了,小卿,你来这儿干什么?”
兰珠突然插口说道:“只兴我们找鬼,不许人家找鬼么?哥哥,你不知道,那个女鬼呀,可美着呢!简直是人间少有……”
玉珠一惊道:“怎么,妹妹,你碰上了,瞧见了?”
兰珠瞟了朱汉民一眼,淡淡说道:“我哪来那么大福份?问他呀!”
玉珠立又转向了朱汉民,急道:“怎么,小卿,是你碰上了,瞧见了?”
朱汉民眉锋微皱,有点窘,遂把适才所见说了一遍。
听毕,玉珠脸色有点白,惊呼说道:“天,这么说来,世上是真有鬼……”
下意识地回望了那阴森巨坟一眼,连忙闭上了嘴。
朱汉民笑了笑,道:“人所归为鬼,你没听说么?‘人死曰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玉珠,实在说,我还有点怀疑……”
望了那巨坟一眼,接道:“能葬在这儿,此人生前身份绝不寻常,这是谁……”
玉珠截口说道:“当然不寻常,这是和亲王的陵园。”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怪不得,玉珠,如今多了你们两位,帮我在这附近找找看好么?”
玉珠刚点头,兰珠突然说道:“哥哥,找什么,既然是鬼,谁找得着?要找你帮他找,我可懒得管这事,我找代勇他们去!”
她还吃死人醋!
她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望了朱汉民一眼,粉首一偏,飞掠而去。
玉珠大急,忙叫道:“妹妹,不找就不找,你别走啊!”
兰珠充耳不闻,身形一闪,消失在半山夜暗中。
玉珠苦笑说道:“瞧见了么,小卿,她就是这么个令人头痛的脾气!”
朱汉民淡淡地笑了笑,道:“玉珠,你也走吧,不必找了!”
玉珠一怔,道:“怎么了?”
朱汉民淡淡说道:“没什么,你赶快跟去吧,她要一气之下带走了五虎将,你阁下就得一人回去,容叔那儿替我请个安,请他别为我担心,一俟事了,我会走的,快去吧!”
玉珠可真有点怕一个人回去,犹豫了一下,道:“也好,我走了,你现在住在哪儿?”
朱汉民道:“别问我住在哪儿,北京城中总有再碰头的时候,如果可能,我也会再去看你们的,快走吧!”
玉珠道:“我就走,可是小卿,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脸色一整,目光凝注,接道:“我妹妹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这几天来,你也该看出一些了,内城的那些贝子们,她一个也看不上眼,你可别伤了她的心,我走了,好好保重,用得着我的时候,勿忘招呼一声。”话落,掉头飞驰而去。
刹时间,这笼罩着懔人鬼气的陵园之中,就剩下朱汉民一个人,他心潮波动,心弦震颤,久久不能平静。
两眼望着玉珠消失处,呆呆的出神,脸上的神色,复杂异常。
良久,他方始嘴唇颤抖地喃喃说了一句:“人非太上,然而……兰珠,你这是何苦……”
突然,一声幽幽轻叹起自那巨坟之后,朱汉民机伶一颤,双目寒芒暴射,喝问一声,身形如电,一闪扑向巨坟后那轻叹发起之处。
他那冠绝宇内的天龙身法,不可谓之不快,然而,当他扑到了巨坟之后时,他并未能有一点的发现。
他心头剧震,蓦地里又是一声幽幽轻叹起自巨坟之前他适才站立之处,他不由大骇,身形电闪,又扑了回去。
无如,仍是枉然,陵园中,夜色空荡寂然,那声幽幽轻叹,似犹在耳,就是看不见一丝人影!
刹时间,朱汉民怔住了,全身汗毛为之根根倒竖,他倏地大喝问道:“姑娘到底是人是鬼,为何一再相戏……”
话犹未完,一阵阴风起自背后,拂上身来,吹得他遍体生寒,毛骨悚然,他心胆欲裂,闪身前飘一丈,霍然转身,再看时,他目瞪口呆,立即怔住。
那巨坟之上,衣袂飘飘,双臂直垂,站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白色人影,是适才那白衣少女,只是如今她已经长发披散,遮住了她那张清丽的娇靥。
紧接着一个恍若发自地窟,又似飘荡夜空的幽幽话声响起,朱汉民听得清楚,那绝不是发自白衣少女之口。
“君正人也,我不敢祟君,然此地非佳所,不宜久留,泉下人盼君早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