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6]
卢琬玲一身红衣劲装,莲步盈盈走出茅屋之外,俏脸上凝带着一重寒霜,冷笑道:“阁下是何来历?莫非阁下不知这七人恶行如山,令人发指么?”
麻脸老人含笑道:“老朽知道,但姑娘何妨与人为善。”
卢琬玲道:“倘或姑娘不允咧!”
麻脸老人淡淡一笑道:“只恐由不得姑娘了!”
蓦地——
但闻青袍儒生发出一声朗朗大笑,飘然现身山径上,口中长吟道:
“清风云外送
便等起骅骝,任俺飞-
人生一场梦
惜愚夫酣睡,黑甜春瓮
争名夺利
总是把心机误用
到头来
泡影空花
只有孽根深重。
谁讲良心天理
念及见孙
福田培种
三期末运
防遭劫
罹悲痛
笑狂徒奸宄
行为期罔
权术般般玩弄
怕临时包老阎罗
不轻放纵。”
这音调寄“鹊桥仙”铿锵入耳,启人猛省。快刀商计与雷霆八刀随着青袍儒生走下山道,闻吟不禁心神一颤。麻脸老人听得眉头浓皱。只见卢琬玲靥泛笑意,暗道:“原来是你,装得好像啊!”青袍儒生飘飘然走到麻脸老人面前,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阁下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什么心情管别人闲事。”
麻脸老人面色一变,道:“穷酸,你在找死。”右掌疾拂出去。
青袍儒生横掌相迎。
两股暗劲一接,只见两人身形微晃,脚步浮动。
青袍儒生哈哈大笑,身形一跃开去。
麻脸老人心神猛震,原以为青袍儒生必伤在自己掌下,不想竟然无事,便知遇上劲敌,忽觉眼前人影一闪,见是阎尹掠至,心中又是一震。
休看他盖世凶邪,平日目无余子,却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只听阎尹附耳密言数句,面色已是大变,一声“走”字出口,与阎尹二人双双腾身拔起,穿空如电,疾如流星曳射,转瞬即杳。
这时——
红衣番僧趁着青袍儒生与麻脸老人对拚一掌,四剑微一疏神之际,却身如脱弦之弩般窜出。
不料他杀星照命,竟朝商计那方向窜来,只见金光一闪,红衣番僧面色惨变,突然自首至尻中分两半,鲜血如泉溢流满地。
青袍儒生赞道:“不愧快刀之名,可惜……”
“可惜什么?”
青袍儒生道:“可惜只差了一分火候而已。”
商计满脸不忿之色,道:“阁下口舌尖刻逞能算得什么?你我比试三招便知高下。”
青袍儒生含笑道:“也好,不过你我不必动手。”
商计诧道:“不动手焉能分得了高下?”
青袍儒生手指紫膛老者道:“你我各择方位,相距五丈,拿他祭刀,同时出手,瞧瞧何人迅快便知高下。”
商计大笑道:“好。”
紫膛脸老者闻言不禁胆寒魂飞,心知无法逃命却又不甘白白送死,眼珠急转。
青袍儒生在雷霆八刀一人手中借了一柄金刀,目注紫膛脸老者沉声道:“只要你能在我等刀招攻出之后逃出决不追击,饶你一条活命。”
卢琬玲纤手一摆,四剑倏地转身跃了开去。
商计已在紫膛脸老者东南方位五丈外立着,刀尖平指。
青袍儒生横刀站在西南方向。
紫膛脸老者只觉两人刀招虽未攻出,却杀气逼人,无形刀-弥漫,宛如撒下了一重天罗地网一般,心头不禁大感凛骇,忖道:“刀招未发便已如此,两刀同出必死定了无疑。”
蓦地——
两道金虹寒飙一闪,只听叮叮金铁交鸣,半空中进出一串火星。
漫空刀光倏敛,只见商计手握金刀发怔,原来紫膛脸老者已伏尸在地,后胸口扫着一柄金刀。
那正是青袍儒生手中那口刀,这无异是说青袍儒生刀法之快高出商计一筹。
虽只是一霎那间之事,却也是最凶狠绝伦的一招拚击。
青袍儒生咳了一声道:“在下输了,却输得心服口服。”
商计双眼一瞪,高声道:“谁说阁下败了。”
青袍儒生道:“尊驾将在下的刀震出手外,无巧不巧地插入死者后胸,这不算在下输了,难道算是尊驾落败?”
商计摇了摇首。
青袍儒生忙道:“尊驾休要争执,谁胜谁负都是一样,尊驾涉身江湖,志在歼除白衣邪君,惜尊驾又失之交臂。”
“他在何处?”
“方才麻脸老人便是白衣邪君。”
“阁下不要骗我。”
青袍儒生正色道:“在下欺骗尊驾何用,适才一招互击,在下即从出手招式上辨明了确是他无疑,倘不出在下所料,此刻他已率同门下赶往承天寺而去。”
商计忙道:“真的么?你我何不赶去。”
青袍儒生摇首道:“在下另有约会,不见不散,恕无法奉陪。”
商计抱拳忙道:“容再相见!”率着八人疾奔离去。
青袍儒生道:“姑娘,可命四杰搜觅近处尚有无人潜迹窥察。”
卢琬玲示意四剑。
四剑立时转身掠了开去。
卢琬玲翦水双眸内充满了叹意,道:“少侠,你我又在此相见了,唉,早该想到青袍儒生就是少侠,别来可好?”
青袍儒生道:“在下声色犬马,乃纨裤子弟,不意黄河渡口风沙险途,竟涉入江湖是非中,为此奔波万里却一事无成,承姑娘垂询,穿得暖,吃得饱,有什么不好。”
卢琬玲白了青袍儒生一眼,嗔道:“贱妾是说正经。”
青袍儒生道:“在下无意说笑,眼前情势越来越严重了,令在下不胜忧虑。”
卢琬玲诧道:“贱妾迄至如今仍是茫然难知头绪,请少侠见告,贱妾洗耳恭听。”
两人就在土坪席地而坐。
青袍儒生长叹一声道:“多日来抽丝剥茧在下才找出一丝端倪,发现令人忧虑的不是白衣邪君,而是玄武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