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13]
“砰”地一声,孙老三把枪扔在了地上,脸色铁青,神色怕人,一口牙咬得格格直响。
就在这时候,东跨院里进来了个人,是戴天仇,他衣裳敞着,腰里别两把喷子,近前叫道:“三爷。”
“滚。”
孙老三扬手就打。
戴天仇一把抓住了孙老三的腕子:“三爷,是我。”
“是谁都一样。”
孙老三另一只手要上,戴天仇的另一只手疾快地又伸到了:“三爷。”
“戴天仇,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您叫我不要露头的。”
“你他娘的是蠢是笨,人都让他找着了,还有什么不能露头的。”
“三爷,我并不知道人让他们找到了啊,我是听见枪声才赶过来的。”
孙老三要说话,结果却猛跺了一脚。
“三爷,用不着这样,他们欠咱们的,我去给您要回来。”
孙老三没说话。
“三爷,我刚听弟兄们说了,香头都拔了,情份已经绝了,您看看这地上躺的,他都下得了手,您又有什么不能?”
孙老三突然一声暴叫:“好,你去。”
戴天仇二话没说,松了孙老三扭头走了。
戏看到这儿,够了,金刚眼一闭,吁一口气靠在了身后树干上。
□□□
七八匹健骑在夜色里奔驰。
夜深、人静,骤雨般急促蹄声,大半个天津卫都能听得见。
两个保镖在前开道,后头是董大千、宋大少爷、马六姐,宋老大拥着方玉琴在中间,后头又是两名保镖。
争来夺去,这位美貌出众的青衣祭酒,还是落到了他宋老大手里,宋山他此刻拥着软玉温香,不免有点飘飘然的。
前头路上横着一根绳子,高度刚超过马头。
这要是碰上还得了!
可惜夜色太浓了,骑着马的那些个,谁也没看见。
碰上了。
前头两名保镖叫一声落了马。
董大千、宋大少、马六姐急忙收缰,奈何来不及了,他俩也摔了下去。
宋老大还好没有太沉醉,收缰收得是时候,坐骑踢蹄而起,打个旋落地停住了,吓得方老板尖叫了一声。
后头两个保镖自然也勒住了马,可是已经冲到了宋老大身旁,不愧是行家,就在马匹停住那一刹那,枪已出了腰,握在了手里。
可是,旋即,他俩又垂下了手,低下了头,栽下了马,没别的,只因为就在他们刚拔出枪来的时候,两把飞刀不偏不斜地拔在了他俩心窝上,刀锋全没进去了,只留把子在外。
宋老大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前头一条小胡同里跳出个矫捷汉子,冲宋老大扬起了手里的枪:“姓宋的,把妞儿给我放下来。”
宋老大要探腰。
“我飞刀掷得准,枪玩得自不会差,别让我废你一只手!”
宋老大相信,绝对相信,大黑夜里,飞刀准得吓人,玩枪还能差到哪里去,他硬没敢动。
“方老板,下来吧!”
“朋友,你是——”
“让方老板下来再说。”
宋老大没奈何,只有松手让方玉琴跳下了马,方老板是唱青衣的,想必有刀马旦的底子,身手也不差,一跳就下了地。
那汉子一偏枪口:“请站过来点儿。”
方老板戏台上唱不少年了,没见过真刀真枪,急忙站向一旁。
“宋大当家的,”那汉子目光投向宋山,咧了嘴,一口牙好白:“别怪我,磕头拜把,那是你们的事,我拿了人家的,人家让我怎么干,我就得怎么干。”
这话说得已经明白了。
宋山一惊怒,刚要说话,地上的董大千跟两个保镖有了动静,翻身就要拔枪。
“砰”、“砰”、“砰”一连三声枪响,董大千三个又爬下去了。
方玉琴尖叫声中捂住了脸。
那汉子冲着宋山身后一声:“谢了,朋友。”
宋山猛扭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戴天仇,手里的枪还在从枪管冒着烟呢。
宋山暴叫:“你……”
戴天仇淡然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宋大少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瘸的往前跑去。
“砰!”那汉子手里的枪喷出了一点火光。
宋大少爷倒下去了,打了个滚,没再动。
宋山心胆欲裂:“你们——”
那汉子跳了过来:“人家多少还念点情份,走吧!”
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匹受惊长嘶,驮着宋老大拨动四蹄。
那汉子回手又一枪,绳子断了,宋老大安然地让马驮着奔了过去。那汉子笑了。
方老板笑了。
戴天仇也笑了。
马六姐站了起来,也笑了。
人影一闪,金刚到了。
“一哥。”
“大哥。”
“大哥。”
“金爷。”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标?”戴天仇问。
金刚嗯了一声。
戴天仇抱拳:“果然名不虚传。”
马标答礼:“戴爷也是让人敬佩的一把手。”
“好了,你们听着。”金刚肃容发话:“马标带小妹躲一阵,天仇带马六姐找赵大爷去,我得赶到潘家去,我答应潘小凤让潘九活着,不能让宋山伤了他。”
人影又一闪,金刚不见了。
大姑娘一声“大哥”还没叫出口,气得猛一跺脚。
“好了,姑奶奶,快走吧,枪响过老半天了,吃公事饭的马上就到了。”
他拉着大姑娘走了。
戴天仇一笑转身,跟马六姐也没入了夜色里。
这块地,刹时又恢复了寂静。
地上躺着儿具尸体,好儿摊血……
□□□
宋山越想越悲,越想越痛,越想越恼,他本来是想回家找人的,可是半路上他却拉转马头,直奔潘宅。
金刚比宋山早一步回到潘宅,他先找潘小凤,催潘小凤劝潘九暂时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