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琴魔 - [倪匡]

第六章 辣手频施小侠遭凌辱 [5]

  然而就在此际,奇事突然又已发生,也面前那尊『神像』,突然衣袖一展,两只宽大的衣袖,包了过来,已然将他全身,尽皆罩住!

  而正在此时,韩玉霞已经转过身来,『哼』地一声,道:「臭小子,看你向哪去!」足一蹬,又跃到再下面一层去了。

  韩玉霞到了再下一层,尘积寸许,一点也没有人到过的痕迹,心中便自一怔,暗忖吕麟身负如此重伤,一定不可能行动之间,能不在积尘之上,留下丝毫痕迹,因此急忙又下了一层,那一层,已然有僧人在做早课,香烟缭绕,磬声清越,一见韩玉霞下来,便全都向她点头,问道:「仙姑可好!」

  敢情那些僧人,对於塔顶所发生的惊心动魄之事,一无所知。

  韩玉霞也没空和他们多说,忙问道:「各位可曾看到一个少年,自这里狼狈而走?」

  那叁个僧人,尽皆愕然,道:「少年,没有哇?」韩玉霞连忙来到窗前,向下面看去,又未见有人坠地,心中大是狐疑。

  呆了一呆,又翻身向上面窜去。那几个僧人,俱知火凤仙姑在塔顶隐居,知道是个武林异人,早已见怪不怪,韩玉霞一走,便自顾自地诵经。

  韩玉霞上了一层,又上了一层,她不禁呆住了,那一层中,本来有七八尊神像,但这时却已然一尊不见,空荡荡地!

  韩玉霞一看这等情形,便知道自己已然上了人家的大当。

  心中又怒又急,一声长啸,道:「何方鼠辈,可敢现身麽?」

  但是一连叫了几遍,却是一点回音也没有,韩玉霞陡地想起父亲的体,还在楼上,不要也遭了敌人的糟!因此连忙窜上了顶层,只见父亲的体,已安放在床上,胸前的伤口上,盖着一张字条,韩玉霞抢上前去一看,只见字字能飞凤舞,道:「韩兄伤口,乃是『虎爪钩』所伤,与他人无尤,贤侄女不可乱追好人。」下面无署名,只昼了七样东西。

  韩玉霞一一看去,乃是一只葫芦,一支笛,一管毛笔,一本书,一把摺扇,一个铁圈,和一个叁角形的铁牌。

  韩玉霞对那七件物事,是代表了什麽,本来是莫名甚妙,一无所知。

  但是她刚才在下层塔中,看到有七八尊神像,也未曾细看,此时又见了七件物事,已然可以料到那是代表着七个人。

  到於那七个是什麽人,她却是不知道。

  这时候,她正在气头上,也未及细看字条中说得明白,父亲之死,乃是死在一件唤着『虎爪钩』的兵刃之下,心中知道定是那七个人救了吕麟,大恨之下,就将那张纸条,叁把两把,撕得粉碎,明知追敌人不上,又伏在父亲的身上,哀哀地痛哭起来。这一夜之间,她迭经惊险,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悲痛,郁结之极,哭了不久,便自昏了过去。

  可是她究竟未曾受什麽内伤,并没有昏过去多久,便自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觉停自己身体,被平放在地上,而且无法动弹!

  韩玉霞心中大急,睁开眼来一看,眼前也是一片黑,只能见到一点光。

  当然,并不是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而是她的面上,被人盖了一块黑布。

  韩玉霞不知自己在什麽地方,心中焦急到了极点,忽然之间,只听得耳际,又响起了『叮叮咚咚』地几下琴声,但只是响了极短的时间,便停了下来,又听得一人,沉声『哈哈』一笑。

  从此便音响绝然,过了好久,韩玉霞勉力运转真气,才将被封住的穴道冲开。

  一欠身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塔顶,父亲的身,也在一旁。阳光耀眼,正是中午时分。韩玉霞心中,对於两次琴声,心中感到狐疑之至,望着金鞭韩逊的体,感到一筹莫展。

  好一会,她才陡地想了起来:父亲死在这里了,但是师傅呢?

  莫非师傅也已死了了不然,自己在昨天离家之际,他们两人,全都在家中,何以晚上,父亲便死在此处,竟会不见师傅踪影?

  韩玉霞一想到此处,便『霍』地站了起来,扯过了一条被子,将父亲的体盖上,跃下了几层,一直由楼梯下走去,出了塔门,直向城中赶去,到了家门口,也不及敲门,便自围墙之中,一跃而入。

  偌大的一座宅子之中,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叫着老家人的名字,没有人应,又叫着师傅,也是没有人应。

  她闯进了大厅,大厅中和她昨天离去时候,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韩玉霞又在宅中转了一转,连那个老家人,也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韩玉霞心中暗忖,难道师傅未死,而是因为敌人太厉害,所以去请高手来应敌了?然则师傅和飞燕门的渊源最深,要去,当然只有去飞燕门。

  可是她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金鞭韩逊,和火凤仙姑两人,同在这宅子之中应敌,绝对没有强敌来到,火凤仙姑却跑了开去之理,而且,韩逊又不是死在宅中,而是死在虎邱塔顶层之内,死前还留下了字迹。

  韩玉霞呆了半晌,心想父亲死前,留下了一个『谭』字,一个『吕』字。

  『吕』字当然是指吕腾空而言,那『谭』字,不问可知,是指谭月华兄妹的父亲。

  韩玉霞的脑中,重又浮起那瘦削而英俊的年轻人的芽形来。

  她嘴角也现出了一个悲切的苦笑。

  因为那年人分明是爱着她的,而她也对那年轻人印象极深。

  本来,这事情发展下去,可能非常之美满,但现在,还有什麽可说的呢?

  她想了一想,决定夜来,再到虎邱去『即使探听不到敌人的来历,至少也可以将父亲的体,运下塔来,妥为安葬好了之後,再作报仇的打算心她颓然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身遭此钜变,她既不思茶饭,也不想睡觉。好不容易,捱到天色黑了下来,和昨晚上一样,天色浓阴,竟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韩玉霞整好了兵刃,向城西北驰去,不到一个时辰,又到了虎邱山的附近。那时,雨势越来越大,韩玉霞全身皆湿,但是她却根本不觉得。她只希望能够再碰到谭月华兄两人,探听出他们的父亲,究竟是何等样人,才能作报仇的打算。韩玉霞来到了昨晚她和吕麟两人的隐身之所,在一块大石後面,坐了下来,任由急骤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直到半夜,才见两个身披蓑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身法快绝。一转眼间,那两人已然到了眼前,停了下来。虽然那两人,头上都戴着斗笠,身上也披着衣,但是韩玉霞从他们来时的身法上,已然可以认出,来的正是谭月华兄妹。她立即屏气静息,一动也不动,只听得谭月华道:「奇怪,爹去了哪里啊,怎麽今晚上还不来?」她哥哥应道:「妹子,你还怕爹会被人家害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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