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莫测高深 [2]
这天午牌过后,南岳观前面峻陡的石阶上,正有一老一少两人,拾级而上。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竹布长衫的枯瘦老头,一手柱着竹杖,健步如飞。
老者身后是一个腰悬竹箫,身穿青衫的紫膛脸少年。
这时,站在青石牌楼前面的两名灰袍道人,其中一个突然低呼一声道:“来了,来了!”拔脚朝观中飞奔而去。
这老少两人,正是从岳阳赶来的张果老和薛少陵,他们登上平台,走近牌楼。
张果老朝那灰袍道人拱拱手道:“道友请了,老汉慕名而来,想见贵观南云道长,烦请道友代为通报。”
那灰袍道人神色恭敬,回了一礼道:“老施主就是一笔阴阳张大侠,和薛少陵了?”
张果老微微一怔,心中付道:“看来自己行藏已露,那也不用再隐讳姓名了。”
当下点头道:“老汉正是张果老,道友如何会知道的?”
灰袍道人答道:“张大侠名满江湖,小道闻名已久,只恨无缘识荆,家师昨天就吩咐下来,说张大侠和薛少陵可能会在一两日内,驾莅衡山,特命小道在山前迎候,敝师兄已经进去通报了。”
张果老听的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尊师是谁?”
灰袍道人道:“家师就是敝派掌门人南岳观主。”
张果老暗哼一声,付道:“贼党果然厉害,自己两人行动,想来早已在对方监视之中了!”心念转动,一面连忙摇手道:“老汉是拜会南云道长来的,怎好惊动贵派掌门?”
灰袍道人还没回答,只听一声嘹亮长笑,从南岳观中急步走出一个头管玉如意,身穿天青道袍的道人!
只见他面如古月,黑髯飘胸,手执白玉拂尘,走下石阶,老远就打了一个稽首,笑道:
“张大侠,薛少侠驾临衡山,贫道迎近来迟。”
张果老一看,出来的正是南岳观主的师弟南云道人,心中一喜,立时迎了上去,拱手道:“道友请了,多年不见,道友丰神如昔,这位是名满武林姑苏薛神医的令郎薛少陵。”
他在说话之时,忽然低声说道:“老汉和薛小友远上宝山,实是有极关重大之事,要和道友详谈。”
南云道人微微一笑,道:“为了敝派之事,有劳张大侠、薛少侠两位跋涉,敝师兄和贫道均感激不尽。”
张果老心头大疑,瞠目道:“道友已经知道了么?”
南云道人低声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张大侠两位,请到里面奉茶。”
说罢,连连肃客。
张果老见他言词吞吐,心知他不愿让门下知道,但不解的是他似已知道内情,难道他已经看出那假扮南岳观主的,并不是他师兄?心念转动,便提着竹杖,偕同薛少陵朝里走去。
一路上,所遇到的衡山门下灰袍佩剑的道士,远远瞧到自己等人,就躬身肃立,神色恭敬。
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衡山果然不愧是五大门派中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唯一大派,光看他们这些门下道士,个个冲穆有礼,想见平日门规极严了。
经过两进殿字,折入东首一道月洞门,便是一条白石铺成的长廊。
一边摆设着一排盆栽的奇花异卉,一边是一个长方形石砌水塘,沿着水塘,是一道朱漆雕栏,凭栏可以俯瞰水塘中来去自如的金色鲤鱼。
南云道人陪着两人堪堪踏上长廊,只见长廊那头,由两名道童引导着一个身穿青布道袍,颏留花白长髯,貌相清奇的瘦小老道人,步履从容,缓缓行来。
张果老、薛少陵自然认识这瘦小老道,正是衡山派掌门人南岳观主南灵道长,他自然是贼党假扮之人了!
张果老暗暗皱了下眉,忖道:“这南云道人真也糊涂,自己明明告诉他有重大之事,要和他详谈,怎的还把自己领着来见他们掌门人?”
南云道人连忙低声说道:“张大侠,掌门人亲自迎迓两位来了!”
张果老暗暗付道:“原来他还不知道贼党假扮南岳观主之事。”
那南岳观主一眼瞧到张果老,脚下突然加快,老远就打了个稽首,满脸堆笑,洪声说道:“无量寿佛,贫道早就料到张大侠、薛少侠两位,近日内会驾莅寒山,哈哈,贫道方才听到门下通报,还是迟了一步,有失远迓,张大侠幸勿见怪。”
张果老瞧的暗暗吃惊:“此人装作得真像,不仅步履沉稳,风度上俨然一派掌门,连笑貌举止,无一不和甫岳观主一模一样!
心中想归想,但既然来了,不得不虚与委蛇,只好拱手还礼,笑道:“道兄好说,老汉不速而来,有扰两位清修。”
南岳观主似乎十分高兴,在爽朗的笑声中,亲自引着张果老、薛少陵进入一间精致敞厅,分宾落坐。
道童献上香茗和几式精美细点。
南岳观主端起茶碗,含笑道:“两位远来,请用些茶点。”
张果老朝薛少陵看了一眼,意思叫他不可饮用茶水,一面含笑道:“老汉卜居岳麓,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几日前道兄和玉真道友、大通大师连袂光临蜗居,老汉适为好徒所乘,以致三位空劳往返,心实不安,正好这位薛小友有事衡阳,久仰贵派盛名,意欲顺道瞻仰宝山,挽老汉同游,惊扰了道兄清修。”
他这话明的是说自己和薛少陵前来衡山,只是顺道拜访,但也不啼向南云道长暗示,方才向他提及的重大之事,不想在他们掌门人面前谈论。
南岳观主诚恳的道:“张大侠两位,为了敝派之事,赶来寒山,这份高谊,实叫贫道感激不尽。”
张果老心中暗暗奇怪,照说他假冒南岳观主一节,自己不提,他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何以自己有意拿话岔开,他却故意又拉了回来?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心念一动,不觉正容道:“老汉和薛小友实是顺道走访,道兄也许是误会了。”
南岳观主敞笑一声,道:“张大侠对贫道还不相信么?”
张果老方自一愕,南云道人接口道:“张大侠方才曾说有极关重大之事见告,此处乃是本观禁地,门下弟子未奉召唤,不准擅入,不虞泄密,张大侠有话,但请明说。”
张果老听的暗暗皱眉:“糟糕!这老牛鼻当真糊涂透顶,坐在你面前的明明就是个假掌门人,还说什么不虞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