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寻人之秘 [3]
那果农道:“买八担。”
语声未了,便有个衣衫破旧的驼背老人自茅屋中冲了出来,举臂高呼道:“多谢苍天,你们终于来了,可等苦了我了。”
那果农也笑道:“多谢苍天,我也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他两人显然因为此事一了,便又可安心归于本业,是以心头欣喜。
唐璇望着上官琦微微一笑,道:“兄弟,你且将这位朋友送回去吧。”
驼背老人接口道:“快去快回!”他一心想着快些交下责任,竟仿佛已等得有些来不及了。
那果农向唐璇微一抱拳,转向上官琦道:“多承相送!”两人迈开大步,匆匆而去。
过了顿饭时分,那驼背老人在林中走来走去,不住唉声叹气。唐璇倚在一株树下,望着他含笑道:“老丈不必心焦。我那兄弟,行走如飞,只怕即刻就会回来了。”
话声未了,只听林外劲风“唆”地一响,果如唐璇之言,上官琦穿林而入。
那驼背老人以手加额,道:“感谢苍天。”
上官琦接口道:“你莫要感谢苍天了,快些带我前去吧!”
驼背老人锁起了房门,领着他们又走了约莫顿饭工夫,果然来到一座临水的茶亭,茶亭中也有个驼背老人,两人似是素识,一见到面,立刻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却将唐璇与上官琦两人撇去一边。
茶亭乃在一曲河湾,水波郊嫩,渔舟来往。
上官琦等了半晌,见那驼背樵夫竟仍无去意,忍不住笑道:“老丈责任已了,可以回去好生歇息了。”
驼背樵夫还未说话,那驼背老翁已瞪起眼睛,怒道:“他喝杯茶回去都不行么?你是他什么人,管得着他?”
上官琦呆了一呆,怒也不得,笑也不得,只好等他缓缓喝了盅茶,又闲聊了几句,又瞪了上官琦一眼,才自转身而去,口中犹自喃喃道:“感谢苍天,下次莫教这样事来麻烦我了。”
上官琦摇头苦笑,和唐璇两人走到河边,提高声音呼道:“买鱼呀,买鱼!”
水面上的渔舟,果然有许多只荡了过来,上官琦转目四望,寻着了个赤背的独眼渔夫,高声问道:“七条鱼是什么价钱?”
那独眼渔夫浑身古铜色的皮肤,短小精悍,肌肉如栗,闻得呼声。也似乎吃了一惊,口中应道:“八条鱼三两银子。”长竿一点,渔舟荡了过来。
这句话他似乎在暗中不知念了多少遍了,此番说得又急又快,上官琦几乎听不清楚。唐璇哑然一笑,却又不禁叹息道:“又是条老实的汉子。我那师妹原是不善心计之人,但在悲惨的命运拨弄之下,却终于发挥了她的智慧,作了如此精确的选择,周密的部署。”
渔舟靠岸,上官琦便扶着唐璇上了船头,那独眼渔夫也不再说话,尽力荡舟,南行而去。
水急舟轻,两岸风光如画,约摸走了顿饭工夫,渔舟急转,驶入了一道河岔,只见三五艘渔舟停泊在岸边,岸上正有个小小渔村。
那独眼渔夫将船靠岸后,也是立刻便返,迫不及待地驶船而去。这些人仿佛已知道自己所担负的事甚是神秘,是以似不愿牵涉人这件神秘漩涡中,能早些脱身事外,便早些脱身事外。
两人离舟登岸,唐璇体力虽已不支,但距离目的之地越近,他精神便是越是兴奋。
举目望处,只见那渔村屋舍简陋,占地不过亩许方圆。此刻天色未暮,但渔村中却寂无人声,几缕炊烟,袅袅飘散。
上官琦笑道:“幸好这渔村并不大,否则叫我们如何去村中寻那个自发老姬?”语声微顿,又道:“但望这村中白发老妪只有一个,便省事多了。”
这渔人聚集的村落,一共只有十余户人家,一家家门户洞开,有几个壮年的渔妇正在门口织补渔网,还有几个老年渔夫在夕阳下吸着旱烟。他们的生活虽然穷困,但神情却极为悠闲。
唐璇与上官琦在村中走了一圈,目光四扫,看来看去,竟连一个白发老妪也未曾看到。
上官琦已有些焦急,皱眉道:“莫非错了么?”突见村外还有一户人家,门前人声嘈杂,两人大步赶上前去,只见人人面上俱有哀戚之色,门内香花素馒,停放着一具棺木。
上官琦心中一动,寻了个中年渔夫问道:“借问大哥,这是替什么人办丧事?”
那中年渔夫奇怪地瞪了他一眼,方自叹道:“是位邹老太太,客官远道而来,莫非是他老人家的亲戚吗?”
上官琦摇了摇头,口中却急急问道:“那位邹老太太,是否年纪甚大,连头发都全白了?”
中年渔夫叹道:“可不是么,她老人家头上早已看不到一根黑头发了,辛苦了多年,直到两天前……”
上官琦面色微变,接口道:“贵村之中,除了邹老太太之外,还有没有白发老妪?”
中年渔夫又自呆了呆,心中大奇,口中却自自然然地答道:“只有她老人家一位。”
上官琦呆了一呆,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中年渔夫满心奇怪地瞧了他几眼,喃喃地转身走了。
上官琦茫茫地呆注着那具薄薄的棺木,不住自语道:“来迟了,来迟了……”
良久良久,他方自茫然转过头望着唐璇,苦笑道:“大哥,怎么办?看来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再缤密的安排与计算,都无用了。”
唐璇沉思半晌,缓缓道:“那位老人家虽然死了,但我师妹既然肯将此等最重要的事托付于她,她必定是位极为老成持重的人,临死前亦定会将这件秘密交托给她一个最可靠的后人。”
上官琦沉吟道:“但此人是谁呢?教我们该如何寻找于他?”
唐璇凝目沉思,默然不语。
显然,才智绝伦的唐璇,一时也被闹得没有主意。两个人四道眼神,呆呆地望着那具薄薄的棺木出神。
上官琦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他说道:“她死了,带走了一个永远无法揭穿的隐秘……”他心中一直想着此事,越想越觉茫然无措,心中感慨万千,不自禁失声而言。
忽见那素慢启动,缓缓走出一个梳了长辫子的姑娘。
这姑娘大约十四五岁,身上穿着白布孝衣,眉宇间满是哀伤之色,脸上的泪痕未干。
她举起衣袖挥拭一下脸上的泪痕,两道眼神却凝注在唐璇和上官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