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绝壑渡孤身 晴日丽空 清泉艳雪 寻珍穿秘甬 珠林翠幕 匿影摇虹 [3]
立处乃是面对依还岭的宝盖峰顶,还有三十来里便是环绕依还岭的那条广大无比的绝壑,中间还隔着几条深谷,眼望前面山上虽然经过一场大地震,昔年幻波池宫室业已永沉地底,被山水所淹没,此去连故址也寻它不到,表面看去照样还是水碧山青,繁花似锦,天光岚影,上下同青,一片灵奇清丽之境,远望已是如此幽美,身临其问,更不知如何好法,再想到一路寻来,并未遇见敌人影迹,虽有毒蛇猛兽和偶然遇到的野人,均未为害,天气又这等好法,眼看成功在即,不禁兴奋起来,当时精神大振。
刚要往前赶去,忽然想到下山以前,师父再三嘱咐,令我先绕到宝盖峰顶,暗中观察好了形势立即下降,照他所说途向,由两条深谷之中绕到壑边再行飞渡。方才一时乘兴,独立峰顶,四顾苍茫,全无一点戒心,也未照着师父所说掩身查看,大非所宜,且喜到处静荡荡的,空山寂寂,水流花放,仔细查看,并无一个人影,如照师长所料,被异派余孽来此看破,岂不大糟?想到这里,心生警觉,立时避开明处,掩往崖石后面,二次仔细窥探了一阵,两面山岭上只有山鸟飞呜,幽鹿往来,悠然自得,始终不见人影,也不象是有人光景。心虽放宽,因知自己功力尚差,孤身一人不敢大意,明见前面无人,仍照简冰如所说,往深谷之中掩将过去。
一路无事,人也走到谷中,前面依还岭的山谷已被危崖挡住,来路宝盖峰顶一带已回望过几次,都是静悄悄的,断定方才踪迹无人发现,并觉师父说得稍过,这里如此安静,何以走时那样再三告诫,仿佛此山随时随地都可遇见仇敌神气,因见再往前走,连来路峰顶也快被山崖遮住,无意之中探头回看,目光到处,方觉大片山峰仍和先前一样沉寂,猛瞥见峰顶上面似有一黑一白两个小点移动,心中生疑。定睛一看,又多出一个黑点,才知那是三个人。
这时阳光正照,上下相隔又高又远,所以开头不曾看清。这一惊真非小可,暗付,我刚由上面飞跑下来,临去以前还曾仔细窥探,哪一面俱都见到,对面依还岭和来路一带固是一目了然,便是左右两面也都仔细看过,几曾见到丝毫人迹?峰后均是高山峻岭,峭壁排空,先前经过之地离开峰顶甚远,中间峭壁一带无路上下,又是童山,草木不生,居高临下,怎么也能看出一点影迹,就算有人,自己由峰顶上飞驰到此,路并不少,高低相隔还未算在其内,这三人就是会飞,也无如此神速,如说隐藏附近,断无不见踪迹之理。孤身犯险,遇此奇事,又知当地来的,十九异派凶孽,对方人多,看他飞登峰顶的来势,决非易与,休说和他争取宝剑宝钧,便是踪迹被他看破,也是凶多吉少,可见恩师所料一点不差。如走直路,仗着师传本领就此飞渡绝壑,不等到达已被看破,看敌人绝顶凭临、目中无人之状,对面岭上是否还有同党尚不可知。
心中愁急,正有一些胆怯,忽然看出峰顶三人身量仿佛不高,象是两男一女,始终面对依还岭,并未侧顾,分明还未发现自己,否则决无如此安静。方想:这三个异派余孽真个胆大,听师父说,此是峨眉派极盛时门下男女弟子发扬光大之所,最有名的几位女侠,像易静、癞姑、李英琼和威震群邪的女侠上官红,均在这里住过多年,当幻波池开府之时,异派群邪闻名丧胆,直无一人敢来这里走动,后来为了一事迁往海外,因恐地底宫室被异派余孽来此盘踞,将来又出害人,特意将它毁掉,同时又发生了地震,幻波池洞府虽已陆沉,一班剑侠高人不时仍要来此徘徊登临、游玩山景,这三人竟敢公然到这宝盖峰顶流连不去,丝毫不曾掩蔽,且喜自己未被发现,还是幸事。
心中寻思,朝外窥探了一阵,本意是想等那峰顶三人或去或留,相机行事,后见三人同立,并无去意,暗付,这三个对头不知何时才走,也不知他是什用意,长此相持,等到几时?再说从去年底起两次自告奋勇,学成下山,师父也只勉励,从未劝止,如其不能胜任,师父怎会令我来此犯此奇险?如因出身文人,从未和人动手,初次临敌便自胆怯心慌,岂非笑话?这两条山谷,如照师父所说走法,还有不少的路才能绕到绝壑前面比较最窄之处,那是一个隐在危崖下面的缺口,斜对面是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树,两崖形势均极隐僻,只要来路中间一段,贴着左边崖壁掩身绕过,寻到缺口便可飞越过去,除非有人事前知道,守在对面,决不至于被他看破,到了对岸,稍微细心,贴着沿途崖石花树掩到静琼谷里,非但可以隐身,住在昔年几位同门师姊所留的崖洞里面,不致被人发现,便与敌人同时到达,或是先后相遇,仗着这条山谷地震之后形势已变,并有许多乱石花树遮避,外观仿佛是片长满繁花的斜坡,决看不出下面藏有一条山谷,谷中又有两条秘径可通藏珍之所,当地偏在后山,危崖拔地,峭壁千寻,上下都是洞穴,外人不知底细决寻不到真正藏处,自己却可按照图解,记明形势上下,隐藏出没,随意通行,除寻到正洞以前先被敌人看破,迎头拦住,那是非拼不可,藏在静琼谷崖洞之中固然无妨,便是到达当地,无论什么洞穴,只将图式记准,人已钻将进去,就是敌人随后追到,也可照着师传应付之法掩藏闪避,决不至于受害,我偏这样胆小,呆在这里作什?心念一动,胆气立壮。
偷看峰顶三人,仍和没事人一般,竟坐了下来,内中一个似被崖石挡住,下余二人尚在说笑,断定踪迹不曾被敌人看破,对方不知何故,业已来到依还岭的前面峰上,共只一壑之隔,那么好的风景,却不过去,守在这样草木不生的孤峰顶上还不肯走,是何原故?照此情势,如由左侧谷中掩去,只要渡过绝壑以后不往这面空旷之处走动,决可无事。想到这里,当时起身,绕着山径,掩身飞驰,不消多时,寻到地头。
那崖缺口形势奇特,当初好似一根极长大的石梁架在绝壑中腰崖壁之上,两面均可相连,不知何年折断,只剩这面还有一段不曾下落,突伸出去十好几丈,上面满布苔薛,宛如一根簪子挡在来路这面危崖腰上,离开上面虽有十余丈,但与来路深谷相通,有一条弯曲的裂缝可以走下,上面看去,绝壑两崖非但不窄,这一带反而更深更阔,断石梁的对面又是一条长满藤树的裂缝,离开断梁并不甚远。绝壑环绕依还岭,蜿蜒如带,石梁上下相隔又深,左近还有两条大瀑布,崖上地形更险,简直没有立足之处,休说人立宝盖峰顶和宝城山一带看不出来,便是有人立在上面往下窥探,只在三五丈外,也难发现,端的形势奇险,隐僻异常。心中暗喜,忙即施展师传,悄悄飞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