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 [高庸]

第三十六章 盗剑窃刀 [4]

  豹目汉子重重哼了一声,截口道:“尤其是贵客莅止,更无你置喙余地,好歹我何某人还是一店之本,即便何某人垮了台,这间店也轮不到你张帅承作主,从现在起你最好老老实实做你的账房,尔后再敢逾权多事,休怪何某人不顾情面,说句难听话,我还有资格先宰了你!

  张师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暗暗连声,狼狈退去。

  桑琼冷眼旁观,心中似有所悟,含笑道:“这位兄台,想必就是何冲何老板了?”

  豹目汉子凝目向他打量一一遍,点头道:“不错,桑庄主驾临小店,有何指教?”

  桑琼笑道:“元事不登三宝殿,适才已向贵价说过,在下是特地替何老板送一件东西来的。”

  何冲道:“何某与桑庄主并不相识,不知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何人托带?”

  桑琼游目四顾,轻道:“店中可另有静室?此处谈话似有不便。”

  何冲浓眉微皱,冷冷道:“何某并无不可告人之事,桑庄主尽请直言。”

  桑琼沉吟片刻,道:“在下是受西川神机堡贵戚何元庆之托,带来一封极重要的……”

  话犹未毕,何冲突然截口道:“且慢,贵庄主适才说那何元庆在什么地方?”

  桑琼低声道:“西川神机堡!”

  何冲注注道:“他还活着?”

  桑琼淡然一笑,逍:“不但活着,而且极受优待,信是他亲笔……”

  何冲神色顿变,摇摇手道:“请移驾内室详谈。”说着,拂袖而起。

  两人走出客室,摹见客室转角处一条人影疾闪而逝,背影正是那位账房先生张师承。

  何冲眼中杀机隐隐,望着那逝去背景冷笑了两声,却未立即追问,径自带领桑琼进人店后。

  转人后间通道,桑琼已感觉情形有些不对,原来这爿绸缎庄后进不见内眷妇孺,却住着十余名暗藏兵刃的彪形壮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准得十分森严。

  两人洒步而过,那些壮汉虽未拦阻,但人人都流露出惊疑之色,恭恭敬敬向何冲肃立行礼。

  何冲附耳向其中一名红须壮汉吩咐道:“未得我今渝,任何人不准放人,违令者重惩。”

  那红须壮汉肃然受命,登时将通道门掩闭。

  何冲将桑琼让人一间密室,亲自闭门下栓,然后凝重地说道:“桑庄主绝世聪明,不用何某赘述,当已了然这间绸缎店并非普通店家?”

  桑琼含笑道:“约可料个六七分,唯不敢断言属于何门何派?”

  何冲道:“这一点,稍等自能明了,不过,请恕何某人说句放肆的话,何某带领桑庄主进人腹地,实不惜甘冒杀身之祸,假如桑庄主来意不真,另存诈谋,只怕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桑琼傲然一挑剑眉,晒道:“何兄竟具此自信?”

  何冲冷冷道:“在下当然深谙桑庄主武功深湛,区区几名高手,未必困得住桑庄主,但此室顶壁俱系纯钢所铸,地底则设有烈火熔炉,假如在下毁去手中门锁,此室便永远无法开启,而室外负责戒备的高手,在得到令谕之后,随时可以发动烈火,使你我并骨而死,变成两堆焦灰。”

  桑琼大笑道:“好精密的安排,何兄不惜以身陪死,确令人失去戒心,由此看来,我是真的入厂陷阶了!”

  何冲凝容道:“在下句句实言,桑止主体置之一笑。”

  桑琼点点头道:“玩笑归玩笑,在下不能不提醒何兄一句,既然烈火是由室外发动,可要当心被人反锁室门,暗下毒手。”

  何冲道:“这却不须担心,门锁仅此一柄,现在我手中,室外警卫之人,更是何某心腹死党,没有我的今谕,外人决不能接近这间密室。”

  桑琼接口问道:“连那位账房张师承也不例外吗?”

  何冲微微一怔,颔首道:“自然不会例外。”

  桑琼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放心了。”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何元庆所付密函,正色又道:“令戚嘱带此信,事先并未赐告内容,也没有提起过何兄现属何门何派,只叮咛此信极为重要,务须面交何兄,否则宁可焚毁,至于所言何事,请何兄亲自过目。”

  何冲接过信函,却未立即拆开,略一扫视信封字迹,便肃容问道:“他即未丧命,因何不与桑庄主同来金陵,却留在神机堡中?”

  桑琼轻叹一声,于是坦叙述何元庆被擒遭受严刑,不肯吐露魔官所在,直到双腿残废,才提到妻儿留质的苦衷,现已获西堡谅解,暂住堡中疗治伤势……等经过。

  何冲倾听之下,黯然长叹,道:“这是实情,他应该早些说,就不至惨遭残腿之苦人”

  说完,感慨无已,默默拆开了密函。

  桑琼不知函中写些什么,但见何冲展函细读,脸色越来越苍白,顷肇看完全信,突然霍地从座椅中跳了起来,豹目怒睁,切齿渗血,仰面前南道:“好无耻的匹夫,你们也太狠毒了!”说着说着,两行热泪竟籁籁而落。

  桑琼不便询问,枯坐半晌,见他犹自怒目昂立如痴,切齿吞声,反复总是那两句话,不禁大感惊讶,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信函已经带到,如无他事,就此告辞了c”

  何冲蓦地抢步上前,一把拉住桑琼肩手,颤声道:“桑庄主,久仰仁义,不知愿否收容一个沦落渊薮,满身罪恶的可怜人。

  桑琼矍然正色道:“这是什么话,在下秉诚待人,敬重的是血性好汉,人非圣贤,难免会有误人歧途的时候,只要浪子回头,迷途知返,便是桑琼的好朋友。”

  何冲热泪泉涌,屈膝跪下,道:“如此何冲先叩谢宽恕大恩!

  桑琼连忙扶起,道:“何兄不必拘礼,有话但请明告,力之所及,在下决不袖手。”

  何冲哽咽道:“能得庄主一言,死而何憾,求庄主稍待,何某略示心迹。”

  说罢,拭泪转身,启开了密室室门,沉声道:“韩飞何在?”

  廊下一声暴应,那红须壮汉疾掠而至,躬身道:“坛主有何吩咐?”

  何冲从怀里取出一回银质令牌,掷在地上,道:“传我急令,立即掩闭店门,本坛弟子,齐集内院待命,要快。”

  红须壮汉韩飞毫不迟疑,拾起令牌如飞而去。

  不须臾,脚步纷纷,二十多名店伙都怀着鬼胎奔了进来,黑压压站满一院子。

  何冲环扫一匝,脸色忽沉,喝问道:“张帅承怎么不到?”

  韩飞躬身答道:“适巧外出,不在店中……”

  何冲叱道:“谁叫他擅自离店的?

  韩飞怔了怔,答不出话来,其中一名店伙应声道:“张副坛主说要购买一点文具,匆匆离店,才去了一会儿工夫。”

  何冲转注韩飞道:“他可曾来过内院?

  韩飞道:“坛主下令戒备不久,张副坛主曾欲进入内院,属下未奉令谕,没有允准。”

  何冲闻言深自一震,冷笑道:“好匹夫,算他见机得早。”接着,喝令二十余名店伙面墙而立,另外十二名佩刀壮汉环绕庭院戒备,然后亲自探手,从韩飞腰际拔出一柄厚背雁翎刀,振腕抖动,寒光绕体而生。

  一片刀光霍霍,冷电般环飞院中数匝,只听惨呼叫起,血肉横飞,顷刻间,二十余店伙尽被袅首砍毙在院中。

  桑琼在密室中听见传令集众,并不知道何冲会出此煞手,及时闻声出视,庭院中早已遍地残尸,血肉狼藉。

  这情形,更令韩飞和十余名壮汉心胆俱裂,不约而同都跪了下来,惶然道:“坛主开恩”

  何冲双目尽赤,掷刀于地,挥泪道:“何某身遭奇耻大辱,决意叛离阿儿汗宫,曹党二十余名罪无可赦,已由何某亲手诛绝,与诸位无关,念在共事多年,何某深知诸位都是血性汉子,如今金陵分坛瓦解,去留悉听尊便,愿与何某一同投效卧龙庄的,请解下兵刃,留此待命,不愿意的,何某也决不勉强,各赠黄金千两,店中财物任取,听凭远走高飞。”

  十二名壮汉毫未迟疑,纷纷解刀掷地,同声道:“我等愿与坛主共进退,同生死!”

  何冲含泪颔首,道:“既如此,今后不可再以坛主相称,我为你们拜求桑庄主收留!”

  刚转身,桑琼急忙挽住,激动地抬手示意,道:“各位壮士们快请起来,在下感愧难言,愿代本庄九灵帮弟兄,竭诚欢迎各位加盟。”

  众人欣喜如狂,齐呼道:“谢庄主俯允成全。”

  何冲扬手道:“曹党伏诛,但张师承却漏网逃走,韩兄弟即速率人追下去,务必要把那老匹夫生擒回来。”

  韩飞振臂而起,留下两名佩刀武士清理尸体,带着其余一十人峰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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