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2]
“好,就叫他来好了。”
虎皮交椅搬出厅外,在阶上排列,主人与贵宾二十人,安坐椅中观战。两侧,有三十余名庄中的重要人物站立袖手旁观。
陈奇大刺刺地安坐在虎皮交椅中,翘起二郎腿等候对方出场,嘴角涌现出常有的桀骜的微笑。
中年人领着辛文昭赶到,少年人上穿短褂。像一件背心,双手连肩皆暴露在外,下穿灯笼长裤,脚着薄底快靴。左手握连鞘长剑,之外身无长物。
他身高七尺以上,有雄狮般的壮实身村,暴露在外的肩膀三角肌与上臂的双头肌特别发达,委实令人害怕。
这表示他孔武有力,自头至脚的肌肤,色泽如古铜隐透肉红色,长眉入鬓,亮晶晶的大眼中,充满了骠悍、机智、自信,与淡淡的无奈、泰然等等神采。
陈奇呵呵一笑,轻蔑地说:“喷喷喷!好雄壮。”
辛文昭瞥了这位贵宾一眼,从容整了整衣衫,徐徐赶向阶下,持剑向上行礼,欠身道:
“弟子辛文昭,参见庄主。”
江庄主呵呵大笑,朗声道:“有人要会你,要看看咱们大小罗天的庄稼把式,你可不能丢咱们大小罗天的面子。”
“弟子不敢怠慢,请示下规矩。”他恭敬的说。
“决斗!”江庄主说时,伸掌一握,这是江庄主的惯用手式,那是生死相决,以命相拼的代号。
陈奇推椅而起,向下走,豪笑道:“小老弟,不要怕,尽管出手,看你在这八年当中,是否偷懒了。”
文昭根本不睬他,向上行礼退下。
陈奇已毫不容气地占了上首主位,双手叉腰说:“贵庄主说是决斗,决斗是不分主客的,但在下的意思是较拉,较技分宾主,你辈分低年纪轻,我主你宾,你先攻。”
辛文昭神色冷静,不予理睬,拔剑出鞘,将剑鞘丢至一旁,先向阶上的江庄主献剑行礼,再从容到了下首,一言不发向陈奇献剑行礼,不管对方是否回礼,身形一转,剑尖徐升,立下门户,目光紧吸住对方的眼神。
陈奇仍不在意,徐徐撤剑出稍,冷冷一笑道:“小老弟,你进招吧!”
辛文昭等对方立下门户,方一声冷叱,但见剑虹破空疾射而出,身形骤进,像是电光一闪,排空直入。
陈奇大骇,招发“云封雾锁”接招。
“铮铮铮……”响起一连串令人心向下沉的触剑暴震,剑气迸发,风吼雷鸣。
人影疾退,陈奇连对二十余剑,换了两次方位、退了十余步,仍未能遏止辛文昭排山倒海似的攻势,先机全失,竟然毫无还手的机会。
李天师大惊,突然站起叫:“算了,住手!”
“铮铮铮……”满头大汗,脸色灰白的陈奇,狂乱地对架,失魂般飞退,要摆脱对方可怖的冲刺。
江庄主冷冷一笑,向大惊失色的李天师说:“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下令让我这位弟子住手,那就是区区在下。”
“汇爷,陈施主……”
“他得死!”江庄主冷酷地说。
陈奇这时已无法脱身,绝望地大叫:“我认栽……啊……”
叫声末落,辛文昭的剑,已无情地贯入他的右胸,锋尖透背而出。
辛文昭甚至连眼皮也没有眨动,身形一晃,飞退丈外,剑一振,剑上的血迹飞散,冷然大踏步往回走。
陈奇一松,长剑坠地,身形一晃,突向前:一栽。
辛文昭到了阶下,献剑行礼说:“弟子复命,未损大小罗天的声威。”
江庄主呵呵笑,挥手道:“下去领赏。”
“遵命!”辛文昭应诺着退下,从容不迫拾起剑鞘,收剑扬长而去。
江庄主笑向李天师问:“我这位弟子去得么?”
李天师脸色苍白,抽口冷气说:“去得,去得。”
江庄主再追问:“你放心了么?”
李天师长吁了一口气说:“真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辽庄主又问:“命令要何时动身?”
李天师答非所问地说:“你该派些人至府内,长上需要一些亲信。”
“不行,还有两年。”江庄主一口回绝。
“你知道在江西招的那群蠢贼,是需要提防的。”
“那是你们的事。”
“长上需要些得力的侍卫在身旁。”
江庄主脸色一变,急问:“怎么?侍卫?长上为何如此操之过急?”
李天师冷笑道:“天命所归,长上已等不及了。从下月起,护卫改称侍卫,长上要号召天下英雄,整装发动了。”
江庄主大惊,跺脚道:“糟了!时势末成,机会未到,这一来,咱们岂不白做了一场美梦?”
“你说什么?”李天师不悦地问,哼一声又加上-句:“无礼!”
江庄主大怒,一把揪住老道的衣领、厉声道:“都是你在兴风作浪,乱出主意,胡搞一场。
去年你怂恿长上,在城东南建阳春书院当天子气,僭号离宫,这件事已经传出,闹得全境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你再这样胡搞下去,咱们都将要死无葬身之地。”
李天师变色道:“放手!成何体统?你们这些草莽枭雄,知道个屁,你知什么时势?什么机会。”
江庄主手上一紧,李天师大叫一声,人向下挫。
江庄主揪住不放,另一手戟指点在老道的鼻尖上,厉声道:“我警告你,以后你少给我在长上面前兴风作浪。
等两年后我这些弟子出道,散布天下各地,结纳豪杰招兵买马,造成时势,候机呼应,取天下如探囊取物。你如果碍我的事,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记住,我已经警告道你了,你给我小心你的老命。”
说完,手一松,老道跌坐在地。
当晚,江庄主所练剑的静室
己练了半个时辰,狄教头插好竹剑,冷冷地问:“江庄主,听说你要派辛文昭外出办事去?”
江庄主一面用手巾拭汗,一面说:“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何时动身?需时若干?”
“三天内动身,约一个月可回。”
“你不能派他去。”狄教头大声叫。
另一角落的大总管接口道:“已经派定了,本庄令出如山,绝不更改。”
狄教头愤然道:“不改也得改。”
江庄主冷笑道:“你倒替我作起主来啦?”
狄教头流目四顾,四周共有八名庄主的心腹。剑架上的剑全是竹制的,只有江庄主的剑是吹毛可断的宝剑。
他长叹一声说:“说真的,辛文昭是在下平生仅见的佳弟子,再给我一年半载,我会替你将他调教成字内无双的武林奇葩。”
“比我强么?”江庄主冷冷地问。
“当然我会将最神奇的大罗三绝留给你。”
“别吊胃口啦!老兄。”
“你答应了?”
“谁答应了?本庄主的作风你还不明白,铁的纪律,血的命令,令出如山,言出必行。
赏罚分明,绝无更改。你要我自毁威信?办不到。”
“江庄主……”
“别再说,全庄的人中。只有你敢顶撞我,我已经不耐烦了,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明白么?”
狄教头满腔的愤恨与无奈交织在一起,却也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