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春桃秋荷 [2]
秋荷笑道:“小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管人家当妹还是做姐?”
春桃也笑道:“他是所谓‘哑子梦见妈——说不出的苦’,只好穷作乐啦!”
剑心道:“我写啦,别抽了签不认帐!”
两女笑呵呵道:“抽!”
剑心分别在纸上写了字,一张迭一份,然后双手各拿一份伸到桌下,再拿出来摆在桌面上。道:“抽,抽了认命!”
春桃犹豫着,不敢伸手。
秋荷却抓了一张,道:“大不了当个妹,有什么不敢抓的?”
说着打开一看,只见除了个“姐”字,还写着这样的话“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此古人圣人语也。姑娘还不快快助我逃了?以求新生?”
那春桃的纸签上,除了个‘妹’字,还有‘出污泥不染,难得,但与恶人居,迟早玉石俱焚,不如与我同离此地,方为上策也。’这样一些字。
两个姑娘看了,又互相交换,看完互相交换个眼色。
春桃道:“说得轻巧。”
秋荷道:“闲话少说,待晚上看运气吧。”
剑心大喜:“真的?”
秋荷道:“我姊妹二人虽然看见听见的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个魔窟,前两年这里本来还有两个姐姐的,到十九岁就被主人许给她属下去了,临走时,一个姐姐告诫我,有机会就逃,她说,主人疑心最大,跟她的丫鬟都不长久,一到十八九就打发走,然后另找两个十四五的来侍候她。我和春桃妹顶多再有两年,也会给打发走的。适才,我与春桃商量过,和你一起出逃。只是逃出去后,我们无家可归,也不知父母在何处,叫我们上哪儿去?”
剑心道:“放心、放心,我自有好去处安排你们。”
春桃道:“那我们就放心了。”
剑心道:“如何逃,说来听听。”
秋荷道:“今晚天黑以后,我们到主人那间屋去,主人的床后有个地洞,可通到墙外一个山坳里。”
剑心问:“你们怎么知道?”
“主人平日就是从那里出入的。”春桃说。
“你们走过没有?”
秋荷道:“走过,陪主人到山外买东西。”
剑心搓着双手,兴奋已极:“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今在逃出魔窟,在下决忘不了二位姑娘大恩大德!”
春桃道:“说过的话今后可不许赖啊!”
剑心道:“二位姑娘与在下已经同舟共济,在下岂是那没肝没肺之人,这样吧,我与二位结成兄妹如何?”
秋荷道:“你是公子,我二人是……”
剑心跪下道:“跪下来,对天盟誓吧。”
二人见他真诚,自是喜欢,便也随着跪下。向上苍祷祝,三人愿结为兄妹。
誓毕,三人均十分高兴。
春桃秋荷便回房去做准备。剑心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晚饭后,剑心恨不得扯块黑市,把整个天给严严实实蒙住,他不安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巴望着赶紧逃出牢笼。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春桃慌慌张张冲进他屋里,进门就道:“不好主人回来了,叫你去呢!”
剑心像是给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板心。
春桃道:“快走,再等机会吧。”
剑心定了定神,道:“不错,走。”
于巧凤并不是一个人在她客室里,另外还坐着两人。其中一人在泰山照过面,就是那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黑心魔张泰春,另一人三十多岁,生得面若冠玉,一表人才,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这人把李剑心打量一番,道:“此人已是废物,既然冥顽不化,就处置了吧。”
于巧凤道:“李剑心,‘丙寅元阳神功’的口诀,已经写出来了吧?”
李剑心道:“在下从未听说此功,怎生写得出来了?”
于巧凤冷笑道:“你这种人善待不得,既然不愿当座上客,那就滚去当阶下囚吧!”
黑心魔张泰春冷冷道:“元阳神功装在他脑子里,人一死、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于会主何必再留着他?”
那面若冠玉的中年人道:“张令主说得是,此人一毁,元阳神切也随之消失,不是大大省心了吗?免得夜长梦多!”
于巧凤道:“本座要逼出他的神功,三日内不交出,本座就赏他一颗化骨丹,让他形神俱灭!”
说完喝一声:“来人!”
随即从室外走进两个紫红衣服的壮汉,向三人行礼。
于巧凤道:“下到地牢,不给吃不给水,只给笔墨纸,让他写出神功,什么时候他写了。就什么时候给吃给水,要加强警戒,别出什么事!”
红衣武士一边一个,拿住他左右手腕脉穴,转身就要走,又被于巧凤喝住:“点了穴道”,纤手一指,一缕指风点了李剑心的肩井穴,才让红衣武士把他押走。
出了小院,他被蒙住了两眼,被拖着东转西转,也不知转到了何处,有盏茶时间才停下来,稍后,又推着他往前走,他觉得四周潮湿冰凉。猜测恐是山洞。走着走着地势往下斜,然后又七拐八转。方才停下。接着听见铁锁响,然后蒙眼布被取下,又让人推了一掌。扑跌在地,转身一看,一道铁栅栏已经关上,两人上了锁,迳自走了。
这是山洞已毫无疑问,所谓地牢,不过是一个洞穴,装上铁栅栏而已。地下有些潮湿,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真是命蹇时乖,刚找到逃离的办法,却又被下到地牢。这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飞的地方了,奈何?
他背靠石壁,回想刚才于巧凤等人说的话,这意思十分明显,他们要的不是‘丙寅元阳神功’,而是要弃它,让它在世上消失。
这又为的是什么?
他想不透。他们说“免得夜长梦多。”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层想不透,该想想怎么脱出此牢才是,但他却不想,因为想了也没用。
忽然,他听见有人说话。
声音苍老、虚弱,听着就觉得凄惨。
这声音来自何处?
他仔细听,模糊而又不远。
依他判断,似乎就在左边。
他想了想,便干咳一声,道:“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