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四更将尽。
小巷底楚酒狂的那间陋屋竟然有灯光泄出,表示里面的人还没睡,或者勤快得很起床了。
小小的堂屋中,楚酒狂与天都玄女,以及两男两女四名门人,与那天的打扮完全相同,穿得破烂,真像一群男女花子。
六个人同时进食,像是一家人。
“不要狂乞可能已经听信五毒三娘的谗言,将会很快地前来替乃侄报仇,所以必须迁地为良。”楚酒狂一面进食,一面向来人说:“天亮之前必须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如离开南京吧!你们师徒三人,何不到黄山我的天都洞府小住一些时日?”天都玄女说:“南京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要找的仇家必定闻风远扬,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不,你们走,我还得留在南京踩探。”楚酒狂一口拒绝:“膳罢赶快收拾,立即动身吧!这次多蒙贤师徒帮忙调查,几乎连累你们遭了那两个狗男女的毒手,真是万分抱歉,容图后报。”
“你用不着抱歉,在我答应助你一臂之力时,便已把一切凶险计算在内了。奇怪!救我们的那位天地不容,居然毫无线索可寻,看来,我们不可能找到他向他道谢了,天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的人?”
“连龙江船行的人也毫无所知,谁知道呢?”楚酒狂摇头苦笑:“我名列宇内十大怪杰之一,但至少还有不少人知道我楚酒狂的根底,而这个叫天地不容的人,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丝毫风声,委实匪夷所思。”
四位少男少女,一直就埋头进食,长辈们谈话,小一辈的人不插嘴是正常的事。
谈说间酒足饭饱,接着回房收拾简单的行囊,吹熄了灯火,从天井跳墙登屋,由另一条小街走了。
一直潜伏在堂屋对面檐下窥探的雍不容,跳下天井入室,搜查遗留下来的物品。
不久,他也上屋走了。
同一期间,雍不容的住处也有灯光泄出。
两个黑影毫无顾忌地登堂入室,推开虚掩的外间门,象是主人。
外间也充作堂屋,菜油灯的光芒幽幽地象鬼火。
徐霞今晚穿了夜行衣,曲线玲珑十分惹火。
在灯盏中加了几根灯草,光度增强了十倍。
“我进去把他揪出来。”徐霞凶霸霸地说。
“你进去方便?这些在各处鬼混的粗汉,睡象是很恶劣的。”徐义也穿了夜行衣,剑系在背上,伸手拦住了乃妹:“还是我进去好了。”
“三哥,最好先狠揍他一顿在拖出来。”
“我有分寸。”徐义向通向内间的走道举步。
脚步声传到,里面有人出来。
“你们又来了?”上次现身的小姑娘人没到,声音先人耳,“天都快亮了,你们烦不烦呀?”
徐义楞住了,退在一旁张口结舌。
龙絮絮出来了,虽是布衣布裤象个小村姑,但明眸皓齿,美丽的面庞秀气灵慧极为超脱,充满青春气息,修长匀称的身材与曲线恰到好处,比徐霞那种盛气凌人,让男人又爱又害怕的气质完全不同。
徐义真看呆了,惊讶的程度,比他哥哥徐忠更甚。
上次徐忠的表现相当恶劣,眼中出现贪婪、情欲,占有性的光芒。
徐义也有同样的情欲光芒出现,但多了“惊为天人”的另一种表情。
“你还在这里?”徐霞却火爆地问。
“大妹,上次你见到的就是她?”徐义急问:“她就是雍不容雇请的女……女仆吗?”
“就是她!”
“难怪大哥赞不绝口。好!真的好,雍不容那小子福薄,他不配。我,我一定要带她回去。”徐义兴高采烈地说,豪强的嘴脸表露无遗。
龙絮絮表面不生气,心里面却冒火。
“你们到底要……有何贵干呀?”她大声诘问。
“找雍不容。”徐义笑吟吟地走近,手要不老实伸出了:“小姑娘,你听我说,你象一朵含苞待放极美丽的娇花,你……”
“三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以为这里是你说俏皮话的地方吗?”徐霞大为不悦:
“早知道你比大哥更恶形恶像,我不敢和你一起来呢!”
话说得尖锐,但在龙絮絮耳中,却反而获得些多少的好感,觉得这位女霸凶虽是凶,至少不算太坏,无形中消去些许敌意。
“大妹,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徐义沉下脸不悦地说:“你找雍不容,我也不过问,好吗?”
龙絮絮脸色一变,先前对徐霞所产生的些少好感,立即消失无踪,一听这女霸来找雍不容的语气带有弦外之音,登时便想歪了。
本来,一个大闺女来找一个光棍大男人,不但置身事外的女人会想歪了,连男人也是会住某一种暖昧的地方想,其他的事反而不重要啦!
“雍不容不在家。”龙絮絮的声音提高了三倍:“他被你们到船行闹事,打破了他的饭碗,只好另找活计,到处奔忙。你们还不放过他,到底想怎样?”
“咦!这小丫头相当泼野呢!妙!”徐义喝起采来:“他是不是到城内秦淮河的迎春阁去了?”
龙絮絮一怔,疑云大起。
雍不容去迎春阁鬼混,目的是去找阴差郝刚讨消息要口供,这件事只有她才知道。目下雍不容还没回来,按理,除了她,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徐义却知道了。
“我来要她回答。”徐霞气势汹汹地逼近说。
龙絮絮的思路因而中断,徐徐后退暗中戒备。
“他的事,我管不着。”她沉着地说:“咦!你们要……要找他……”
“那表示他在教坊有别的女人,他本来就是在教坊和赌坊鬼混混。”徐义也缓缓逼近,脸上的淫笑已明白表示出不怀好意:“你犯不着跟着这种坏混混吃苦,犯不着为了他……”
啪一声脆响,徐义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耳光。
“咦”!徐霞吃了一惊,真的没看到龙絮絮是如何出手的,太快了。
“嗯……”徐义骇然叫,疾退两步。
这一耳光不轻不重,却足以把人打得眼冒金星。
龙絮絮急怒之下出手,把先前心中所涌起的疑云打散了。
原来这头小老虎意在引诱她,所以把雍不容在教坊妓院的事说出,以离间她和雍不容的感情,如此而已,并不表示真知道雍不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