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一宿行人自可愁 [2]
天孽固与天缘相投相睦,也知师父不传武功,是怕他闯祸。然对师兄分派他到藏经阁主事一举很是不忿,以为师兄欺他大字不识,故意相辱。遂在一次失火中,趁乱盗来《九阳真经》。为此痛下工夫,学习识字。自己偷练神功之余,又怕一旦显露出来,被师兄察觉,就要糟糕,遂从不让第二人知道。此刻骤然得到与《九阳真经》中“九阳神功”相合的‘紫竹拂云手’,便能敌过师兄的另一手一经,怎么教好胜争强的天孽不欣喜若狂?
“是呀,师父!”九重似乎并未听懂他的骂词,接过话茬道,“依白姑娘所言,这小施主得两三日后方可醒转,藏在这厢也不是办法。我想不如麻烦一下方丈师伯,让他安排安排为好……”九重此语一吐,险些令天孽从蒲垫上滑下来。
方才白漓一句一个“方丈大师”,叫得天孽甚是舒坦。此刻让这小傻瓜给骤然点破,教其可要如何解释?
“咦?难道大师您不是……不是少林方丈?”
“不是啊!方丈是我师伯天缘大师。我师父法号天孽……”九重开头听她叫了几次“方丈大师”,已觉奇怪。现在才知原来是她给都弄错了。然为何师父一直都没发觉?
哎?师父的脸怎么这么红?哎呀,都红到头顶了。白漓见天孽老脸写满窘迫二字,早已猜出几分,微微一笑道:“天孽师父,我认为九重的话很是在理。这位小施主,当应交与方丈处理。”
天孽见她虽将“方丈”二字改掉,语气中并无讥讽之意,心下才自略宽,点头道:
“是,是。咱们这就送他到老乌……那个师兄那儿去。”顿了顿,忽又道,“白……白姑娘!这个……那个……《紫竹观音经》,你不要对别人讲……”
白漓呆了呆,旋即笑道:“大师既然掌管藏经阁,此经自由大师全权负责。说不说给方丈听,又有甚么关系?”天孽听其如此回答,知道她不但已然会意,还将自己意欲藏经的念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就算那全无大脑的九重想要反对,也已无从下手,脸色顿时大和。
“但是……”白漓语锋一转,“大师有如此武学造诣,小女子不学些回去,便白来少林了。不知师父您可愿收我这个弟子?”
天孽见其片语之间,为己解围,已是欢喜异常。想这小姑娘聪明世故,乖巧可人,比自己那个榆木脑袋的笨徒弟可要强上百倍,心中不觉已有十分喜欢,哪里还会推托?
不禁笑道:“当然,当然!有白姑娘这般的徒儿,老衲高兴尚且不及,怎会吐半个不愿意呢?不过,白姑娘千万不可向人说这身武功是我教的,行么?”
“行!”白漓当即跪下来给天孽磕头,甜甜地唤了声“师父”。天孽乐呵呵地扶她起来,仔细端详这位秀美倩丽,聪明伶俐的女弟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三人担少年至方丈处,告明少年病情,又由白漓自述其之来历,却略去看见九重奉命买肉,老和尚冒充方丈与《紫竹观音经》几处。少林住持天缘大师听罢,答应为这少年治疗。他找来寺中医僧,察看许久,便连病灶也找不着,实在无从着手,只好将他暂留少林,以待观察。
从此往后,白漓天天上山,赶来少林。不过却再不必翻墙逾桓,而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进出。本来少林重地,不许女子来去。只是方丈天缘头脑变通,全不以这迂腐的寺规为意。白漓的姑母见她这些日子高高兴兴,再不似初来时的愁眉苦脸,也就任由她去了。白漓姑父回转,获悉小舅家事,赶忙托人,前去打探消息不题。
却道第三日里,白漓照例按时赶到藏经阁内,继续学习天孽所授的“九阳神功”。
天孽同教导两名弟子,无奈那笨和尚脑子总不开窍,进度比白漓慢了许多。白漓更似颇有武学慧根,才两日的工夫,便已初窥御气的门径。
“师父!”
白漓走进藏经阁内,大呼一声,里面竟空无一人回应!正踌躇间,忽闻身后传来了急迫的脚步声。回头看时,但见九重慌慌张张地跑来,气喘吁吁道:“白师妹,你来得正好!……那,那小施主方才醒来,此刻正痛苦得很呢!”白漓心头一震,猛忆起山东家中,病人初次醒来时那副痛不欲生的骇人模样,登时脸色大变,叫道:“快!快带我去……”
回目释解:本回回目“一宿行人自可愁”,摘自张祜《题金陵渡》诗。原有上句“金陵津渡小山楼”,连起来指在金陵渡口,座落着一幢别致的小山楼;里边住着一些来往宦游的人。此刻,他们正为自己漂泊的生活而伤感愁闷。这里仍接上回,指白漓如今有家难归,只得流落异乡,情状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