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各逞机谋缘底事 自疑身世感亲情 [6]
武当山的展旗峰下,有个小湖,湖中荷花盛开,湖面风来水皆香。
湖旁有个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脸上有两个酒窝,更衬托出她的俏丽。
旗峰下的玉镜湖是武当山的一个名胜所在,但这个俏姑娘却不看风景,也不看湖里的荷花。
她抬头看山,山峰有什么好看?
这座展旗峰石色如铁,石势奔骤跃动,好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
如果山峰也有性格的话,展旗峰应该属于朴实浑厚那一类吧?朴实浑厚是正面的话,从反面说,也可说成是古板。
一个天真活泼的俏姑娘,难道会喜欢一座古板的山峰?
不过在这座展旗峰上,离地不过六七丈处,峭壁之间,有一朵大红花。这朵大红花迎风招展,灿若朝霞,却象个热情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俏姑娘莫非被这朵大红花吸引住了?莫非她要和这朵大红花比一比谁美谁俏?
她忽然腾身飞起,这一跃足有三丈高,手掌一按岩石,又再升高两丈多,在空中一个转身,恰好在那朵大红花下面掠过,但她的手却未能碰着那朵红花,一个转身,翩如飞鸟般又落下来了。
“姐姐,好俊的轻功!
“弟弟,你来得正好,快来,快来!
一个年纪和她相若的少年笑嘻嘻地跑到她的眼前,说道:“姐姐,你这样着急叫我来做什么?”
“弟弟,你给我摘下这朵红花”!
弟弟笑道:“姐姐,你那么俊的轻功都摘不下它,我怎么行?”
姐姐说道:“你别给我送高帽,谁不知道你的功夫比我行,到底给不给我摘?”
弟弟道:“姐姐,我不是给人戴高帽,说到轻功,我确实没有你好,我顶多只能跳三太高。”
姐姐说道:“你跳不上去,就给我爬上去!”
弟弟噘着嘴巴道:“你为什么不爬?这朵红花可是你想要的!”姐姐嗔道:“谁叫你是我的弟弟,奶奶叫你做点儿事你也推三托四?我是女孩儿家,怕弄脏、弄破衣裳。你是男子汉,也怕?”
弟弟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耸耸肩头,说道:“我早知道你叫我就没好减速差事,不过,也用不着爬上去吧?”
姐姐道:“岂有此理!你还要和我讨价还价?”
弟弟道:“你没听清楚就骂我?我只是说不用爬上去,可并没说不给你摘花!”
说罢,他掏出两枚磨利了边的铜钱,对准峭壁上的那朵大红花掷去。”
两枚铜钱闪电般闪出,那少女还未看清楚,只听得叮地一声,铜钱擦着石头飞过,那朵大红花已经落了下来。
小女孩接到手中,只见花瓣都未掉下一片,乐得她眉开眼笑,赞道:“弟弟,好俊的暗器功夫!”少年说道:“我这暗器功夫还差着点儿呢,要是练到家,只须一枚铜钱就行了。”
原来峭壁上的那朵大红花是从石缝中生出来的,根部全在石缝里面,茎部也只露出几寸,准头稍为差一点儿,就会把花打碎。而且即使刚好割断它的茎,用力倘若不是恰到好处的话,花瓣也会片片飘零的,
少年的第一枚钱镖刚好插进石缝,把下面一截的花茎削断,钱镖撞着石壁的反弹之力恰好把那朵花弹得离开峭壁丈余,这样,落焉时才不至于被尖利的石笋擦伤。但落焉的速度还要保持得恰到好处才行,否则花瓣还是会掉一些的。他的第二枚铜钱用上粘黏之劲,紧接着第一枚铜钱飞到,刚好在要大红花离开石壁之时碰着它的茎部,那股粘黏之劲令那朵花在空中打个转,减弱了下坠之势,缓缓落下,这才能够保持花朵的完整。所以这要眼即过的暗器功夫,竟包含着好几种武当派的上乘武学。
少女的笑容不见了,说道:“这手暗器功夫是你义父教给你的吗?”
少年道:“不是,是无量叔祖教的。我的师父是专心练剑,不练暗器的。咦,姐姐,你怎么啦?刚才还是满笑容,怎的忽然间又好象不高兴了?”
少女道:“我是在想…”
少年道:“想什么?”
少女道:“我想,命运这个东西可真是奇妙!”
少年笑道:“姐姐,我看你今天才真叫有点儿莫名其妙呢,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触?”
少女道:“难道不是吗?就说你我二人吧,是一母所生的同胞,而且还是同一天生下来的双胞胎,命运可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少年道:“你现在不是和我一样吗?”
少女道:“自小就不一样了:在家里爹妈疼你,在道观里那些老道士、中年道士都欢喜你。你的义父兼师父是不必说了,连无量、无色两位长老也时常亲自指点你的武功。人人都宠爱你,有好处都归了你!”
少年心想:“掌门师祖也曾亲自给我讲解过本派的内功心法,要是我说出来,你恐怕要更加妒忌了。当下笑道:“但那些小道士可是争着奉承你呢!”
少女面上一红,说道:“我和你说正经话,你这小鬼头竟敢取笑起我来了。我才不理会那些牛鼻子呢。”
少年道:“你怎的在武当山上骂起道士来了?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女道士的徒弟呢。”
少女道:“我只是个挂名弟子,怎比得你是掌门人的再传弟子?不过,说正经的,弟弟,你也别误会我是妒忌人。弟弟有出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高兴。我只不过是自叹命运不济罢了。”
少年道:“你也不能说是命运不济呀!要是你这句话给爹爹听见——”
他话未说完,少女就抢着把话接过去道:“我知道,爹爹定会骂列不短路的。他常说:“小灵呀,你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出生在穷苦人家的女儿,居然有这样好的运道,有武当派的道姑看得起你,教你读书识字,不教你武功。这两年观中的执事道长还拔了几个小道士来帮我种菜,你连菜地都不用下了。科就变成了千金小姐啦。不过,奇怪的是,我可以从来没有听见爹爹和你说过这种话,要讲福气,你的福气不是比我更好吗?我也明白,我的福气,其实是沾你的光的”
少年一想,姐姐这话的确不错,心里也有点儿奇怪,为什么爹妈对他的态度和对姐姐的不同。单这一桩,其它事情好象也是如此。爹爹从没骂过我,对我好象客人一样。不过,这一点恐怕连姐姐也没感觉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