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 - [飘灯]

外传一:永忆江湖 五、割誓为盟 [3]

  “小苏,怕么?”颜中望回头,关切地望了眼小兄弟。

  苏旷默然摇头。

  那水鬼倒是耳听六路:“小鬼,你真的不怕?”

  “我只怕苍天无眼,世间真无公道,又怎么会怕因果报应?”苏旷微笑着,向那群“水鬼”走了过去。虽然声音中还带着少年的稚音,但已经有了些英风侠气。他已经看见小河中无声无息地泊了艘乌篷船,双膝跪下,“师父。”

  “小儿辈无趣!”铁敖负手走了上来。他四旬不到的年纪,清瘦到干冷的地步,一身青衫在风中飒飒作响,好像是丝绸裹着钢刀。

  他单手一挥,示意苏旷起身,双目炯炯地望向肖之龙:“肖总捕头,你诛杀衙役船夫十三人,沉尸大运河中,伤口刀痕犹在,你有什么话说?”

  肖之龙反倒平静了:“笑话,凶手就在这里,你问我?”

  “每次都是这样,不到最后关头,没有一个人会松口。”铁敖好像很是疲倦,“肖总捕头,你那几个心腹兄弟呢?这回当差怎么一个也没带出来?是因为他们杀人之后寝食难安,你要他们好生休息,免得出来坏了你的事情,是不是?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血口喷人?没关系,他们的口供大概已经在衙门里了,咱们回去就能看见。”

  肖之龙忍无可忍:“铁大人,你若再咄咄相逼,我可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又是杀人灭口?肖之龙,你也在公门多年了,怎么就不明白,杀人根本就灭不了口!”铁敖上前一步,“尸首上的刀痕就是证据,拿你的腰刀和断月刀一对便知。颜中望有罪,但他连那二百两银子都不敢拿,随手就搁在北门外十里粥铺肖之龙,你怎么就敢动五万两的漕银?”

  肖之龙摇头:“我不想听推理。”

  “好。”铁敖回头,“苏旷,我的物证在哪里?”

  苏旷恍然大悟,从怀里摸出那封“师法二王”的密信:“师父。”

  铁敖握信在手,轻轻一拍:“扬州城卧虎藏龙,一个总捕头也有如此能耐,佩服,佩服。只是肖总捕头,你有所不知,这封信交给你之前,我已经请知府大人过了目你若是当真问心无愧,改我的书信做什么?都一泡诸位朋友若真是杀上知府衙门,肖之龙,今夜的死伤,又该有多少?”

  肖之龙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入这老狐狸布下的局里,但他还想挣扎“铁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劫了漕银,漕银在哪儿?”

  铁敖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就要问二先生了。”

  柳衔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微笑着配合一下,听见忽然转到自己脑袋上,大吃一惊:“什么?问我?”

  铁敖冷声道:“你们兄弟一体,袁老三做的事情,问你不是一样?”

  “铁敖,这你就血口喷人了。”柳衔杯正色,“不愠他……他确实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但我敢拿性命担保,他决不是贪图这种不义之财的人。”

  铁敖逼近一步:“你真敢拿性命担保?”

  柳衔杯哈哈一笑:“有何不敢?这五万两漕银若真是不愠拿的,铁大人,不用你动手,我”

  “二哥!”一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蹿出,又跃了出来,“二哥,走!”

  “拿下!”铁敖眉头一蹙,喝,“知府大人在此,各衙各营各路各队兄弟一律听我调遣!擅动者,杀”他也不回头,伸手反抓,自肋下扣住肖之龙肩头,向下一摔,“苏旷!”

  苏旷出手极利落,顺势锁下肖之龙,抬头道:“三叔!不要动手”

  河道之中,无数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柳衔杯。

  而那极快的身影也已经到了,手中一把剑直刺向铁敖,口中喊着:“二哥,走啊”

  柳衔杯双掌一合,夹住了剑锋:“说清楚再走!”

  袁不愠惊呆了,进退不是:“二哥?”

  “我们三个曾经发过誓,此生绝不用剑,你忘了?”柳衔杯冷着面孔,“你说话不算数,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老三,你告诉大家,银子是不是你拿的?”

  “是又怎么样?”袁不愠急怒,“二哥!”

  柳衔杯脸色大变:“说!”

  袁不愠摇头:“我……你知道,我常常会一个人去河底看看我们的剑,结果半个月前,埋剑的附近,又多了些东西……那时候我并未多想,只是,颜中望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一场。”

  颜中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少林中人,而那些来来去去的江湖客,甚至早就忘了岁寒三友的往事,只在都一泡的温柔泉水中消遣享受着。仇恨这个东西,埋在深深的过去,一旦有了引子,便会熊熊燃烧,甚至变本加厉。

  袁不愠看了颜中望一眼,似有点儿抱歉:“开始的时候,我只想悄悄挪走银子,肖之龙一定会发疯,到时候他和达能必定为了争你而大打出手,我好看个热闹。只是没想到达能大师不肯和官家争人,肖总捕头又正好来挑拨离间,我就顺手又点了一把火,如此而已。”

  铁敖一字字重复:“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袁不愠看着柳衔杯,“二哥!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能逼我们立下毒誓?你天天装聋作哑,大哥搞什么都一泡,让这群龟孙子其乐融融……凭什么啊?谁来管我们哪?二哥,我们眼看着就老了你不恨吗?就因为你是什么什么魔教中人,这位达能大师就要置你于死地,你不恨吗?我想替你出口气而已!”

  袁不愠说不出话了,他看见那个“奄奄一息”的达能大师正在吃力地坐起来,将一小块狮子头放进嘴里,面容之庄严,犹如服毒自尽。

  “你?你?”袁不愠惊笑,“怎么,少林百年清誉,抵不过人命关天了?”

  “慧权,玄印,来。”达能也不抬头,只是双手合十道,“老衲一死,方丈师兄恐怕再不会放过三位了。袁施主,你说得不错,十四年前,是我错了。”他中毒已深,吃了解药也逃不过武功尽失,但声音依旧平静,“我佛慈悲,况年来况公子能发这等善念,以德报怨十四年,老衲惭愧,佩服。只是不知道,况公子现在何处?”

  “大师。”老泡竟然从刚才的乌篷船里走了出来,“大师你……唉,铁大人,我本意是劫了知府大人,要挟你放过我们兄弟,只是现在看来,还不如光明磊落地了结了这段往事。”

  “三弟,我不知道你心中如此之苦。”老泡,或者说是况年来,一手一个搭在两个兄弟的肩上,“我只以为热闹些,你们……你们会喜欢……衔杯,不愠,我这个做大哥的总是自作主张,对不住你们。”

  柳衔杯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老三,况园一拜,生死不改,能结识你和大哥,我怎么会有恨呢?我,我多年郁郁,只是因为拖累了你们,于心有愧啊。”

  袁不愠只惊愕到目瞪口呆,猛转身,向铁敖道:“铁大人,此事你也看见了,听见了,我姓袁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挥剑便向胸口刺去,苏旷一把握住剑锋:“三叔,你当个屁啊!你非要唱一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戏给我们瞧瞧?”

  “小苏说得没错。”老泡拿下了袁不愠手中的剑,抛开。

  十四年前桃花盛开的时节,他们的命运已经在不经意间连在一起,生死患难,风风雨雨,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光棍时节,早就过去了。

  那位惊魂未定的知府大人这才扶着脖子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大叫道:“铁捕头,还不拿下这个叛贼!”

  “卑职遵命。”铁敖抬头吩咐,“颜中望劫掠漕银,拿下;袁不愠窝藏赃银,拿下;况年来行刺朝廷命官,意图不轨,拿下;柳衔杯……既是同党,一起拿下。”他回头瞪了一眼正准备开口的苏旷,“不许说话,不许胡闹朝廷法度你是明白的。”

  苏旷声音很低,但也很坚持:“师父,大哥他身上有伤……我,我还不是公门之人。”

  铁敖摸出两个小小的玉瓶一掷:“红色内服白色外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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