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4]
董卓英胸内嗡嗡作响。
“我为了忏悔罪愆,削发为僧,隐在此山之中,不意……果报不爽……孩子……我是你父亲……”
董卓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司徒业急遽地喘息,脸上又现红晕,突地厉叫道:“孩子,我不怨你,这是我一个人作的孽,我去了……”
“不!”董卓英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天空,开始洒下大粒的雨滴。
董卓英悠悠醒转,木然望着现场,俊面白如金纸。
何小宛拭着泪,颤声唤道:“英哥,英哥……”
诛心员外呆若木鸡。
董卓英拾起石纹神剑,木然起立,用手拭着剑上的血迹,突地疯狂了起来,笑声凄厉,令人不忍卒听,如子规啼血,巫峡猿哀。
何小宛带着哭声道:“英哥哥,不要这样!”
董卓英口角沁出了血水,目光散乱,喃喃地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娘啊!为什么会这样?”
泪水,簌簌而下。
诛心员外暗暗心痛,悲凄的道:“董少侠,错不在你,只怪造化的安排太过残酷,想开些吧!”
董卓英转向何小宛道:“宛妹,我辜负了你,我……没什么值得你怀念,这柄剑,送你作为纪念!”
何小宛哭叫道:“英哥哥,别说傻话……”
董卓英大叫一声:“娘啊!”
迅快的倒转剑尖,猛刺入自己胸膛。
何小宛与诛心员外惊叫一声,扑了过来。
但,迟了!来不及了!悲剧,业已形成。
两人左右扶住董卓英,何小宛面色凄厉,泪落如雨,歇斯底里地悲呼道:“英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雨滴愈来愈密,天地为愁,草木同悲。
董卓英嘶哑着声音道:“宛妹,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别了,保存这剑吧!”
像一朵红云,由天而降,是一个红衣蒙面人。
来人伸出右手,迅快地点住了董卓英的穴道,先止住了他的血,然后将他挟在腋下,腾身而去。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雨,愈来愈大,隐挟雷声。
诛心员外拭泪长叹:“想不到,真想不到……”呆看红衣人离去的方向。
何小宛突地抓起石纹神剑,悲呼一声:“英哥哥,我来了!”
横剑便朝咽喉上抹去……诛心员外似乎早料及此,闪电般伸手抓住她持剑的手腕,激动地道:“何姑娘,你如此做法何苦,也许董卓英有救也未可知。”
何小宛哀凄欲绝道:“太难了,除非是奇迹出现,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了我……该与他一道……”
诛心员外颤声道:“姑娘,我了解你此刻的感受,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人是活在希望中的,姑娘还没有绝望,不应该轻生短见。”
何小宛凄声道:“是的,这里风水好,风晨月夕,我要永远的等他,英哥哥,你不会孤寂的!啊……”
到这时,她才放声痛哭起来!雨声、哭声、风声,组成了一曲惨不忍听的乐章。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但,恩恩怨怨,这是人生!雨倾如注,冲洗了现场的血渍,但洗不尽生者的悲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一年、二年,等不到董卓英回来。
峰顶头上出现了一座庵堂,门前一块横匾,题的是“般若庵”。
庵里的主持,是一个妙龄女尼,自称“冷面神尼”。
“石纹神剑”,是“般若庵”镇庵之宝。
庵旁,隆起一座石冢,墓碑上刻着“故武林奇才长恨生董卓英之墓”。
风晨月夕,墓前常有白衣女尼低首徘徊,流连终宵。
第三年——这一天,日正当中,在回峰路上,出现了一个腰悬长剑的黑衫书生,他一面擦着汗,一面抬头看着峰顶上的“般若庵”,他摇摇头,苦笑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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