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拼将一死酬知巳 [4]
风清扬不想自己苦心冥虑的妙计全不管用,大是踌躇,心宁念转,思虑如潮,却无一合用者。
解风见他愁眉紧庭、绞尽脑汁的模样,颇为感激,一拍他肩头道:“兄弟,此事毋须多虑,为兄虽只有二三成功夫,自保尚且有余,面前困境亦并非武功高强便可解决,为兄自有道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怕是来不及了。”
风清扬眼中霍然一亮,失笑道:“我也真笨的可以,我师哥他们随后使到,还有泰山、篙山、衡山、恒山的高手,请他们出手,便有十个庄梦蝶也成了不了气候。”
解风苫笑道,"丐帮门户之变,外人是根本不能插手的,否则我闯荡半生,难道就没些江湖朋友?只是此事他们既难插手,我亦不能出言求助,否则纵然夺回帮主之位,亦要贻讥江湖,连累本帮兄弟在江湖上都抬不起头来。”
风清扬不信道:“岂有此理,难道帮朋友的忙还有错不成了我们素来讲究侠义为怀,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朋友有难,反倒要形同路人,默默作壁上观?”
自自在插言道:“天下间岂有此理的事多的是,只是公子一直未曾介入江湖事端,便以为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其实江湖中事泰半皆是。岂有此理',只是无人管得了,久而久之,便成了。实有此理,了,解帮主所言句句是实。”
风清场搔搔头皮道:“依你们之言,连我也不能帮大哥了?”
解风道:“你脱身事外自是最好,只是你介入此事倒还有一借口,便是庄梦蝶他们曾四处追杀你,你向他们下手也无可非议。况且华山派势头极盛,庄梦蝶若想在江湖立足,就不敢向你下毒手。先前尚有我作挡箭牌,现今他可要担罪责了。”
风清场听得云三雾四,不知这些人的机心怎地较诸武功犹玄奥莫测。他武功虽高,涉世甚浅,于武林中的波淆云诡,狡诈技俩几无所知,而今方始略窥门径,已然厌僧殊甚。
自自在道,"解帮主,你适才所说远水近火云云,是什么意思解风欲语又止,沉吟有顷,手搏须焉,似是颇有难处。
白自在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自是一点即透,观其颜,察其色已猜到了八九分,微微笑道:“解帮主有何想法,尽可讲出来,若有用得着兄弟的事,尽管吩咐,看在风公子的面上,便是刀山火海白某也走上一遭。”
解风被人看透了心事,略感郝然,但势逼此处,只得硬着头皮道:“正要借重白兄,只是与自兄初次见面,怎好劳动大驾风情场苦笑道,"大哥,性命悠关,你怎地一味婆婆妈妈起来,白兄又不是外人,何须客套。”
解风从杯中摸出一遍火漆封固的书信,递到白自在手中道:“请白兄将此物送至开封府恒通庄侯君集手中。”
白自在讶然道:“恒通四海侯君集?”
解风道:“正是,白兄可曾相识?”
白自在失笑道:“恒通庄的银票四海通行,何人不知这位侯大庄主,只是不知解帮主何以向他求援?"-解风淡淡道:“此中原由便不足为外人道了,白兄恕罪。”
白自在一拍额头道:“是我多嘴。既然如此,两位在此静候佳音,我即刻便去,多则半月,少则十天,一定将信送到。"他说走便走,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解风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缓缓道:“十天半月,不知我还能握到那时否。”
风清扬奇道:“大哥,你不是说不能向江湖朋友求助吗?怎地大老远求起一个商人来了解风笑道,"兄弟,这位商人不是外人。跟你说说无妨,他本就是我丐帮中人,只是绝少有人知道而已。”
风清场直感匪夷所思,道:“从未听说过贵帮还有经商的,这当真是唑唑怪事。”
解风颇感好笑,这位把弟武功高绝,江湖经验却少得可怜,便解释道:“你以为我们丐帮数万人众真的靠讨残汤剩饭过活?那不过是最低一层帮众的营生,有职事者整日忙于帮中事务。哪有空闲挨门乞讨?这样的人本帮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些人衣食从何而来?终不成去打家劫舍吧。”
风清场楞怔不语,心中倒也想:"是啊,丐帮中有袋弟子从不讨饭,这些人是如何过活的?"百思不得其解。
解风笑道:“兄弟,你交了我这大哥,武功上不会得益,江湖上的知识管教你日日长进。”
风情扬深深一揖道:“敬请大哥指点,小弟洗耳恭听。”
解风哈哈一笑,胸中郁闷之气为之稍减,续道:“兄弟,我教你个乖,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此事听过便了,干万不能向任何人说起,就连慕容姑娘也不能说。”
风清扬见他忽然间媳笑之态尽敛,神色庄重肃然,虽不尽情愿,却不自禁地点点头。解风探头门外,察查动静,风清场道:“大哥放心,凭我的耳力,方圆二十丈内绝不会被人欺人而不知。"心下却暗自哺咕,"大哥会不会是寻我的开心,故作神秘。”
解风听四周沉寂,只有前面僧房中叮叮的木鱼声和低低的荒唱声,却仍压低声音,道:
“这是本帮绝大机密,恒通庄乃本带金钱聚集之地,侯君集便是掌管银钱的长老,此事惟有我一人得知,也唯有我一人才能调动里面的钱财。”
风清场既感新奇,亦复有些失望,此事虽首次听闻,却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颇有些上当之感。
解风自是一眼便看穿他的心事,也不以为异,笑道,兄弟,你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风清扬道:自然是武功了。”
解风冷笑道:“倘若你囊中空空,身无分文,你能支持几天?”
风清场一征,金钱之事他从未在意,也从未缺过,每次下山时,他掌门师兄都将碎银、银票塞满腰囊,前些日子得了白自在一大包金叶子,更是不虞匿乏,是以从未想过黄白之物有何重要,但却也隐隐觉得,倘若一文不名,这江湖上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解风笑道,"兄弟想通了吧,成帮立派若无银钱,任你何等侠义帮派,不出三天便会作鸟兽散。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及今,自天子而至庶民,奔波争逐,焦思苦虑无非为钱之一物,咱们武林中人亦不能脱俗,任你武功怎样高,只消未到餐风饮露的神仙境界,一点铜臭总是要沾沾的。”
风情场渐渐听出些味道来,其实这些道理至为浅显,七八罗的农家孩子也懂,可风清场自幼及长,从未经历过,贫穷艰窘,华山派虽非豪富,日用却充裕有余,他一直专心习武,银钱琐事自是不劳他费心,是以这些最浅显的道理,在他而言直是高深莫测,正如晋朝一位皇帝,见到满城饥民,却问他们为何不食肉粥一样,匪夷所思。解风见他兴致盎然,便又道,"想本带创帮伊始,倒也是以乞讨为生,久而久之,聚成大帮,江湖中各类英雄多有加帮入会的,其中不乏宫室子弟,贵介公子,这些人只是慕丐帮江湖上的声名,却非羡慕乞丐生涯,正如少林俗家弟子只学武功,不参佛学一样,这些人自是不能逐门要饭,却也不能打家劫舍,做没本钱的买卖,开漂局、设武扬固然无可非议,却又大违本带宗旨,不管自砸招牌,逼不得已,只好选出一批精干人才专心经商,逐本求利,维持本源日常支出,这事行之已久,只是始终秘密行之,江湖中鲜少有人得知,数代下来,即便本带弟子中也罕有人知,金银总舵的所在及人手配置只有帮主一人知道,新旧帮主接替之时,这份名单及信物便连同绿玉法杖一并交接,可绿玉法杖能丢,这份名单和信物却丢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