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十九层 [1]
在黄老先生为我们所准备的华丽卧室中(这卧室华丽得远在我自己的卧室之上,与卧室相连的浴室,磁砖地下有暖水管流过,目的是使磁地砖变成温暖,以便冬天在洗完澡之后赤足踏上去,不觉得冷),我来回地踱着步,白素看着我那种样子,笑了起来:“你已经上了当,光生气有什么作用?”
我握着拳:“我非找到骆致逊不可!”
白素柔声道:“那你就去找,别在这里生气,更别将我当作了骆致逊!”
我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你真是一个好妻子,懂得丈夫处在逆境的时候,用适当的词句去刺激和安慰丈夫。”
白素妩媚地笑着:“这件事,一定已成为最热门的大新闻了,你虽然心急要去找骆致逊,但是还不宜立即行动,且等事息“冷”一些的时候再说。”
我摇了摇头:“不行,或者到那时候,警方已将他找到了。”
白素也摇着头:“我相信不会的,这个人居然能够想到利用你,而且如此干净俐落地将你摆脱,我相信在一个短时期内,警方找不到他。”
我反驳她的话:“警方可以在他的妻子身上着手调查。”
白素笑了起来:“我相信,在帮助丈夫这一方面而言,骆太太才是真正的好妻子。”
我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将经过的情形向我说过,我想,若是说骆太太事前竟绝不知道她的丈夫为什么要行凶,若是说骆太大事前绝不知她的丈夫向你提出了什么要求,这未免难以令人相信了。”
白素的话大有道理,我不禁陡地伸出手来,在脑门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在我发觉骆致逊驾看车子疾驶而去之际,我本来是还有一个机会:可以立即监视骆太太,如果他们夫妇两人是合谋的话,那么我监视了妻子,当然也容易得到丈夫的下落。
但当时我却未曾想到这一点,以致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如果白素的估计属实的话,那么,骆太太如今当然已经也“失踪”了。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立时打了一个电话到监狱去,自称是一名律师,要与骆太太通话,可是我得到的回答,却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最后则是一句:“这女人或者已进地狱去了,你到地狱中去找她吧!”
对方愤怒地放下了电话,我虽然未曾得到确实的回答,但是我也可以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简而言之,就是,骆太太已不在监狱中了!
而且,骆致逊逃狱一事一定也已被发现了,监狱发现了骆致逊逃狱之后,会产生如何的混乱,那是可想而知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还要打电话去询及骆太太的下落,招来一连串的咒骂,可说是咎由自取!
白素笑道:“我们且在这裒做一个时期“黑人”再说,你不是常叹这几年来没有时间供你好好看书么?这里有十分具规模的藏书,你可以得偿素愿了,还唉声叹气作甚?”
我苦笑了一下:“只好这样了。”
我们又再谈了一阵,正当我想休息一下之际,黄老先生又来了,他带来了一大叠报纸,那是晚报和日报的第二版,全是以骆致逊逃狱的事情为主题的。他放下报纸之后,便勿勿地离去。在他离去之前,他告诉我们,一个空前庞大的搜索网,已然展开,警方出了极高的赏格,来捉我和骆致逊两人,所以我以不露面为妙,而且,他决定亲自担任我们两人的联络。
也就是说,除了一个根本不识宇的女佣之外,只有黄老先生一个人担任和我们接触。
因为警方的悬红数字太大,大到了使他不敢相信任何亲信的人。
黄老先生走了之后,我打开了第一张报纸,触目惊心的大字:惊人逃狱案,神秘杀弟案主角,临刑前居然越狱。
内文则记载着,在将要行刑时,监狱方面发觉死囚昏迷,起先是疑心死囚自杀,但继而知道,那是另一个人,乃是殷商韦某人之子韦锋侠,死囚已然逃去,而死囚之所以能以越狱,显然是得到一个名叫卫斯理的人帮助。接下去,便是骆致逊和我的介绍。
在报纸的介绍文字中,我被描写成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幸而我以前曾经帮助国际警方做过事,那些铲除匪徒和大规模犯罪组织的事,都是报界所熟知的,是以在提及我的时候,“口碑倒还不错,有几家报纸甚至认为,我可能是在凶犯的要胁之下,才不得已而帮助凶犯逃出监狱的。”
当然,没有一家报纸是料到我是在被欺骗的情形下,帮助了骆致逊逃狱的。
报纸也刊登了警方高级负责人杰克的谈话,杰克表示,任何提供线索而捕获致及骆致逊两人的人,都可以得到奖金两百万元,只能提供捕获一人的线索,则可得奖金的一半。
这的确是空前未有的巨额奖金,报上也登了杰克在发表谈话时的照片,他洋洋得意的神态,溢于纸面,我顿时感到,我不但上了骆致逊的当,而且,我还上了杰克的当。因为,若不是当日在监狱外地那一句话,我或许不致于冲动地作出帮助骆致逊的决定!
我和白素两人看完了所有的报纸之后不久,黄老先生又来了,这次他带来的,是晚报第二次版。晚报的第二坎版登载着,一切和我有关的人,都被传询了,我的住所也被搜查,标题是:两双夫妇一起失踪。
骆致逊和柏秀琼也一齐不见,他们不知上哪里去了,韦锋侠在问话后被释放,他的车子,在通往郊区的一条僻静公路上被发现……
这一切报导,在别人看来,全是曲折离奇,津津有味的,但是我自己卸是渎些事的当事者,我看了之后,却是哭笑不得。
但是我的哭笑不得还未曾到达最高峰,最高峰是当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了警方搜查我住所的经过之际。
我和白素结婚之后,曾经合力悉心置我们的住所,几乎每一处地方,都有我们的心血在,但如今,我们劫眼看着这一切,遭受到了破坏。
我还可以忍受,因为我究竟是男人,坦白素却有点忍不住了,不论她多么坚强,她总是女人,而家庭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远比生命还重要的。
我发现白素的双眸之一中,饱孕着泪水,便立即关掉了电视机:“一切都会好转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白素点了点头,同时也落下了眼泪。
我觉得如今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陪她伤心的时刻,我决心立即开始行动,我来回踱了几步,先将我所需要的东西,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