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移情别恋秦娥怨 [1]
“笑面弥勒”云梦和尚左袖一摆,就从一座高大的楼顶飘飘而下。
楼下五人齐趋向前为云梦道贺,除此高邮数百里内为害生民的妖孽。
玄云仙尼发话说道:“依荷轩主‘凌波仙子’杜飞云,杜姑娘与我等来碧湖庄之前曾约定,事后回轩会话,我等是否就回后庄?”
云中道人疑惑问道:“你所说那‘凌波仙子’杜姑娘,是否就是刚才破开机关,解救我等之人?”
玄云点了点头,称道:“此位姑娘放下屠刀,回头向善,甚为可嘉,我想把她送回东海星仔岛暂住,以便使他六根清净,扎稳善基。”
云梦也说道:“这聂廷虎罪孽深重,我今斩草除根,我佛大慈大悲,想也毋怪于我。”
众人称是,便即转回依荷轩。
进得轩门,小红、小绿、亦青、亦黄四个丫头随即把六人迎上客厅落坐,小绿、小红看茶去了,亦青也礼貌向六人说道:“各位稍待,我去找云姑娘,去就来。”
说着小绿、小红便已端上茶来,云梦和尚便摆开了话匣子大说自离开天目山后,在武康遇见邵谷人的情形,以及较量“落叶悄无声”、“白龙戏水归原”的功夫,和梢头竞绝技的种种。
忽见亦青神色慌张的从后楼跑来,口里失常说道:
“云姑娘不知哪里去了,前前后后都已找遍,只是没有她的影子,仅只看见她留下一封信,是给石公子的。”说着将信递到石剑鸣的手里。
玄云仙尼听说点了点头,似有所知。
石剑鸣起先听说云姑娘不见了,已经感到一阵惊惶,又说给自己留下了一封信,知道其中大有蹊跷,遂即在亦青手内接过信,读道:
薄命人飞云拜于剑鸣足下:
相处虽暂,情执言深,足下光风霁月,德行深厚,少年英雄,飞云浮生过半,相见恨晚。碧湖庄聂氏众人,鸡鸣狗盗,污秽淫邪,飞云当年以冰清玉洁之躯,陷于腥血污泥之中,足下定非为然。
余本居海州连云,书香门第,世代耕读,尝未出此有损门庭之败类也。
命运多乖,七岁丧父,家无男丁,远戚近族,以老母弱女,孤寡可欺,时相敲诈勒索,吾与老母敢怒而不敢言,时作新亭对泣,其忍辱偷生,凄凉悲苦情状,天见犹怜,妾秃笔难描叙其万一也。
老母于悲泣哽咽之余,尝语余曰:“云儿长大,宜决志弃文习武,惩处强徒,湔雪我母女今日之辱,方能巾帼不让须眉,重振门庭,遮不负老母一番苦心孤意,教弄汝成人之殷期耳。”
犹忆斯时,余虽年幼无知,然为高堂悲凄之情所动,尝谓母云:“云儿长大,必尊慈命,为杜家门庭重振昔日声威,快惩强徒云云。”
岂料家慈,天不假年,余年方十五,又舍此一孤苦伶仃稚儿,撒手人寰,含恨九泉矣!嗟夫!悲夫!皇天何独残酷一至于此乎!余呼天不应,唤地不灵,遂变卖祖产为母安葬后,卓然一身,飘零天涯,寻觅得高人名士,授我功力,践余“快惩强徒”之愿,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然一未出闺阁之稚女,置身茫茫人海之中,苍苍山川河岳之间,欲觅一高人,直如沧海捞粟,渺也!茫也!
后遂流落高邮,盘川用尽,饥寒交迫,几冻毙于漫天冰雪之中,幸为聂廷虎救起,饥以食,寒以衣,闲暇授以拳脚气功,余矢志复仇,发奋忘食,不出三年,功力大进,遂有海州快惩强徒之议。
是时也,初夏四月,惠风如畅,庭院小憩,明月在天,聂廷虎见余罗襦新装,亭亭玉立,遂动邪念,余当时以复仇志切,复念受人深恩,无以为报,仅以此一念之差,遂被奸污,兼以惩处强徒之后,意志懈怠,迷途而不知返,愈陷愈深,旦终至被聂冷落,因有种种邪秽行为。
昨夜逢君,绮梦丛生,悔悟以往种种非是,实欲斗胆请君见谅罪恶于万一,洗心革面,偕君至一世外佳境,执帚携履,厮守终生,则妾过望求之不可得也。
然好事难偕,绮梦成空,今见秦姑娘,国色天香,风姿卓越,白璧无瑕,妾自惭形秽,遂决去念。况而余破碧湖庄所布机关,聂必不知,重施故技,引众位入壳,则此时机关既破,聂在众位高手之前,非死即伤,自食恶果。
聂无情于先,我无义于后,我等俱皆无情无义之人,上天恩我,苟安人世,夫复何求?
使女小红、小绿、亦黄、亦青四人,涉罪未深,望玄云仙尼能予觅幽静处教诲。
水天壮阔,恒宇无涯,若非返璞归真,修成正果,不欲再晤君等也!
临书两匆,悲不胜情,秋君别矣!薄命人杜飞云再拜。
月日于依荷轩。
石剑鸣一口气读完此一凄惋哀怨的长信,念昨宵情景,感身世苍茫,同是天涯沦落,已不觉眼泪扑簌,语不成声了!
众人,连秦宛真在内也都一阵鼻酸,怅然无语。
四个丫头一旁听得真像,不觉失声嚎啕大哭起来,玄云和秦宛真忙着劝慰,四人悲哀稍减,一齐跪在玄云跟前,祈予收留教诲,玄云欣然接受道:
“四位姑娘,回头向善,难能可贵,我欲请你们暂去星仔岛,将来六根清净之后,再行与我等涉足尘世,去奸除恶,皈依我佛。”
四人于眼泪涓涓之中,连连点头应肯。
玄云仙尼遂即草书一封二父与小红随身携带,并从囊内取出一支竹杆儿,掌般大小,拨开机钮,上足发条,定好方向,迎空放去,只听“嗡嗡”一串声响,这“竹鸽”儿眨眼之间便已飞得不知去向,看得四个丫头呆在一旁。
云梦和尚等人见竹鸽去后,便返房重新落座,正待商量如何处置碧湖庄这片贼人的巢穴时,邵谷人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大厅,众人一惊,忙问何事?
邵谷人略一喘气与玄云、秦宛真、石剑鸣施礼相见之后,方说道:
“前庄被我搜遍了,只是没有家父的踪迹,抓着几个庄汉讯问,俱说前些日子,被海南帮一个本领不弱的家伙带走了,并谓,这可能是聂廷虎和海南勾结的一次买卖,再问海南帮附近的机关,俱说附近没有,只有巢湖和洪泽湖各有一处,是否被带到那儿去了不得而知。
问及聂贼和海南帮的关系,据一个较为年老的庄汉说:‘聂廷虎并非海南帮人,只是惧于该帮势力强大,互相勾结而已,以邵前辈“洞庭鲲”来说,也可能是双方势力范围的交换,可能洞庭湖西的地带让给了海南帮,巢湖或附近的地带让给了聂廷虎。’其他诸人一一盘诘,俱无真象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