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
夕阳西下。
扬逍仍在柳堤上。
同样是柳堤,离开老渔翁父女却已有数百丈,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有老渔翁父女的存在。
他的笑,并不是只对着渔妹,也向着那个老渔翁,只为了表示好感,绝无丝毫的爱意。
对任何人他都有好感,只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恶人。
他虽然不认识老渔翁父女,也没有一双只一瞥就能够分清楚善恶的眼睛。但是他相信,那样的渔家,应该不会是恶人。
寂静的柳堤上,难得遇上一个人,莫说是一笑,就是打个招呼。问一声安好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人,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一笑,却引起了渔妹的误会。
他一直没有回头。
前面不远的柳堤下也泊着一叶轻舟,一个头戴斗笠,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在拨起船头上插着的竹竿,另一个也是夹戴竹笠,却身穿灰衣的汉子正涉水走向堤下的一株柳树。
那叶轻舟就是甩绳子系在柳树上的。
灰衣汉子正是走过去解绳子的,他们虽然听到马蹄声,只是微微抬头一瞥。就继续他们的事情。
对于这个美男子,他们似乎不感兴趣。
杨逍也只是瞟了这两个人一眼,系绳解开的时候;杨逍正从小舟前经过。
灰衣汉子解绳的动作却于刹那闻突然停顿,身子凌空而起。
半空中右手一翻、一支软剑从袖中飞起,飕地卷向杨逍的头颅。
几乎同时。赤脯汉子亦从舟中拔起身子,手中的竹竿的前端铮地弹出一支长逾一尺的枪尖,疾刺向杨逍的腰间。
才刺到一半,那长枪倏地一弹。一刺变六刺,又毒又狠。
杨逍的确没有留意这两人,但这两人才一动,能立即就察觉。
“谁?”
叱喝声出口,杨逍颀长的身子就离鞍飞起,凌空一个风车大翻身,落在一株柳树上。
剑从他的脚底卷空,长枪也已然刺空。最后一刺“嘟”的一声刺在马腹上。
一刺即中,血激溅,那匹马痛极悲嘶,四蹄暴起,狂奔而去。
才奔几丈,那马就倒了下来,伤口的肌肉已变成黑色。
枪尖有毒。
杨逍大喝一声,道:“你是何人?”
竹笠下是两张中年人的脸庞,容貌相似,年纪差不多,显然是兄弟。
杨逍认得他二人是赫赫有名的“中州双煞”唐安、唐吉。
二人是唐门的旁支,唐安长于枪,枪尖上淬毒,唐吉精于剑,剑锋上一样淬毒。
杨逍冷笑道:“原来是中州双煞!”
唐吉软剑迎风一抖,道:“正是我们兄弟。”
杨逍道:“想不到。”
唐吉道:“你当然想不到。”
杨逍道:“我当然想不到堂堂中州双煞竟然会双双埋伏暗算。若不是两位将竹笠取下,我还以为是两个小贼。”
唐吉脸一沉道:“对付你这种不择手段之徒本就该不择手段!”
杨逍道:“我如何不择手段?”
唐安道:“你自己清楚!”
“两位最好把话说明白。”
唐吉冷笑道:“丁香这个女人你大概还没有忘记吧?”
杨逍恍然道:“你们为了丁香这事来找我?”
“不错!”
唐安道:“丁香是何人,杨公子相信也一定并没有忘掉!”
杨逍道:“嗯!”
唐安道:“诱拐别人的妻子,这笔帐,你说应该怎样算?”
“丁香是谁的妻子?”
“是谁的?杨公子难道有健忘病!”
杨逍又问道:“是谁的?”
唐安道:“是我的!”
杨逍道:“但我清楚记得,丁香是祝枝山的妻子!”
唐安冷哼一声,道:“这是两年以前的事情!”
“之后呢?”
唐安道:“丁香就改嫁于我!”
杨逍道:“但祝枝山却说,是你那位二弟见色起心,将丁香抢了去。”
唐安道:“片面之词,又何足为据?”
杨逍淡笑道:“祝枝山一个文弱书生,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犯到中州双煞的头上。在动手之前,我也曾问过好些人,异口同声,都这样说。”
唐安道:“所以你强出头,到唐家庄将丁香抢去?”
杨逍道:“是!”
“好大的胆子!”
“过奖!”
唐安道:“怪不得有句话,叫色胆包天!”
杨逍眨眨眼睛,道:“哦?”
唐吉道:“你这位杨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不昭然若揭吗?”
唐安道:“话说到底,还不是看上了丁香。”
杨逍道:“两位大概还未知道祝枝山是——”
唐安截口道:“你的朋友?”
“不错!”
唐吉道:“我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
唐安道:“可我也听说过‘哪有猫儿不吃腥’这句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逍插嘴道:“这句话应该由祝枝山来说。”
唐吉道:“丁香随我离开之时,我却没有听他这样说。”
一个文弱书生被刀架在脖子上,又哪里还敢说话?
唐安道:“那样也好,他不言语、不生气,我唐安也算对祝枝山有了个交待。”
杨逍道:“我也给你们的管家做了一个交待。”
唐安怒道:“打断他们的两根肋骨?”
“不错!”
说着说着,唐吉已不耐烦道:“跟他多说什么,快解决了他。”
语声未落,他身形已动,就地一纵,手中的竹竿同时向杨逍刺去。
枪尖上冷然闪起一道惨绿的光芒,急劲如强弩。
幸好杨逍领教过二人的功夫,一直就小心着他们,所以唐吉枪尖未刺到,他人已从树上拔起来,飞鸟般斜掠向另一株树。
唐安长枪追击,凌空一刺就是十三剑,唐吉一剑三式,一式三剑,一刺就是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