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4]
罗天行低笑一声,截断袁五空的话头道:“袁兄不必再自负你那灵敏鼻子了,要知对方是谁,只消出镇一行……”
袁五空有所不解,双眉微蹙问道:“这枚纸卷之上,并非书写约会地点,对方既如天际神龙,不见首尾,罗兄又如何?……”
罗天行笑道:“袁兄有所不知,我在接住那纸卷的一刹那间,耳边曾听得有人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音’,悄悄对我说了‘西南镇外’四字”。
震五空四顾方向,见罗天行正与自己行往西南,遂含笑说道:“百变江湖,诸多险诈,罗兄到信得过这向我们传书示好之人?……”
罗天行把脸色一正,缓缓发话说道:“我曾加衡量,认为对方若存恶意,不必如此,何况以你我弟兄在江湖所获微名,暨身上修为,也不怕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袁五空目闪精芒,豪情勃发地,狂笑说道:“对,对,一路行来,清平安静,我正闲得无聊,但愿在这‘白水镇’左近,出现甚么盖世魔头,或令人发指的不平之事,好让‘沧淇羽士’,和‘七指大圣’,舒动舒动筋骨!”
罗天行双眉微蹙,向袁五空正色道:“袁兄,照我昨夜所见‘杀气’,‘白水镇’不是藏龙卧虎,便属多事之秋……”
话方至此,袁五空右手倏扬,电疾转身,把不知发自何处却飞射向他后脑的一线白光,接在手内。
入手便知,白光并非暗器,而是只纸镖,袁五空赶紧打开,只见纸上写着极为简单的“西郊一会”四字。
袁五空先看笔迹,又把所接纸镖,凑向鼻前闻了一闻道:“这回的书法较俗,纸上亦无淡香,显然并非同一人所为,一个要我们前去‘镇西’,一位却定约西南,令我们何适何从?
又要伤脑筋了!”
罗天行略一沉吟道:“我们按照次序,先奔西南……”
“不行,先去镇西!”
这肯定语气,不是“七指大圣”袁五空所发,而是出自陌生人口。
事情太出人意料,连修为湛深的“沧溟羽士”罗天行都吃了一惊,顺着语音发处,抬头看去。
两丈七八的墙角之后,转出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由于蒙面之故,使人看不出面貌,也看不出年龄,但却可以看得出此人身上,正透露出一片森森杀气。
“沧溟羽士”到还沉得住气,但“七指大圣”却已暴怒,已射寒芒,盯着那黑衣蒙面人道:“你在跟谁说话?”
黑衣蒙面人道:“跟你。”
袁五空冷然问道:“知道我是谁么?”
黑衣蒙面人以一种比他更冷的语音答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不过就是左手歧生七指,并练会一套百零八式‘大圣拳’,更长得像只猴子,江湖中才送了你个‘七指大圣’外号的袁五空而已吧。”
这几句话儿中,充分流露出看不起袁五空的鄙薄意味。
罗天行知道袁五空性情甚暴,定已按纳不住,遂赶紧抢步走过。
果然,袁五空右手一伸,把他拦住,扬眉叫道:“罗兄,你休管闲事,这位朋友好像是冲我袁五空而来,我要以我不入流的‘大圣拳’中七式庸俗手法,向他讨教讨教!”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晒然笑道:“你那‘大圣拳’中,威势最凌厉,变化最神妙的,虽是‘翻天七式’,但在我面前,却最多只能施展六招,第七式‘兜率偷丹’,绝对出不了手!’
袁五空听出此人对自己的“大圣拳”,居然十分熟悉,不禁暗吃一惊,又向这蒙面黑衣人,盯了两眼。
这时,“沧溟羽士”罗天行也因对方出语太狂,念了一声“无量佛”号笑道:“这位施主竟称不让袁兄施展‘翻天七式’的最后一招,未免太嫌狂妄了吧?”
黑衣蒙面人向罗天行看了一眼,含笑问道:“罗道长,你愿意和我打个赌么?”
罗天行对于老友袁五空的功力造诣,夙所深谙,知道纵在自己手下,袁五空也有能力对拆上百儿八十合的局面,听得蒙面黑衣人越来越傲之言,也有点微动嗔念,轩眉笑迈:“人生本属游戏,打个赌儿,又有何妨,但不知施主想以甚么东西,作为赌注?”
蒙面黑衣人毫不思索地,率然答道:“袁朋友以‘翻天七式’,向我袭击,最多在六式以后,便将失去战斗能力,我若容他展施最后一式,愿意当场举掌自震天灵,以这条性命作为赌注!”
罗天行又为对方的豪语傲气一惊,目闪神光,沉声问道:“萍水相逢,毫无恩怨,施主竟想与贫道赌命?”
黑衣蒙面人初次以和善浯气,笑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玩命,不是要和道长赌命,但万一这位袁大圣拳下留情,不对我施展第七式‘兜率偷丹’之际,却想请罗道长卖卖命儿,应景作为赌注而已!”
罗天行诧道:“卖命?你要我为谁卖命?”
黑衣蒙面人仍以温和笑语,极简单地答道:“我的主人,你的朋友。”
罗天行越发惊讶地,目注对方,急急问道:“你的主人是谁?我的朋友又是谁呢?”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手指袁五空道:“罗道长且慢发问,且等袁朋友输了东道以后,在下自会宣布一切。”
袁五空听对方语气,彷佛自己业已百分之百输定了,不禁气往上撞,暗聚功力,准备雷霆万钧地,一击出手。
罗天行看他一眼,长眉双轩,冷然说道:“袁兄,对敌过招,最忌心浮气燥,你且轻松一点,不要把得失之间,看得太重!”
轻轻数语,却以玄门极高功力“万妙清音”,向袁五空耳边,专注发出!
袁五空悚然一惊,背脊间暗流冷汗。
他惊的是自己走南闯北,也有数十年江湖经验与功力修为,怎的今日被这黑衣蒙面人轻轻用言语一激,就有点举措毛燥,心气浮动现象?……
黑衣蒙面人向袁五空看了一眼,点头笑道:“袁大侠,在下适才故意以言语相激,想使你怒火高腾之下,才好把‘翻天七式’,施展得凌厉一点,如今,既经罗迈长法语惊迷,当头棒喝,你应该……”
袁五空心头蕴怒颇甚,虽听对方业已改了“袁大侠”称呼,却仍怫然接口说道:“阁下是珍惜项上人头,想打退堂鼓么?”
黑衣蒙面人连摇双手地,笑声说道:“江湖人虽然均可能刀头舐血,剑底飞魂,但在下这条性命,今日却稳当得很,因为在这场赌约中,我是必胜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