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间浩劫 [4]
他是死于技不如人。
他死得口服心服。
“娘,你听,外面叽叽呱呱,砰砰蓬蓬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去瞧瞧怎么样?”
“少给自己找麻烦。”
“女儿不怕,那些酒鬼有时候也蛮有意思的。”
“死丫头!你什么时候才不说这些傻话?”
“女儿早就说过,要帮娘赚银子,只要每天让女儿多吃几块肉,娘就是不肯。其实,像凤珠她们,一个个皮包骨,谁比得上女儿……”
唐汉本来还想搜搜五绝老魔的尸体,看能否找到一些秘密文件,听到这里,只好提前逃之夭夭。两仪搜魂手沙高楼跟眇目老人的一局棋终于下完。
直到两人收拾棋子时,才发觉屋里少了一个人。
沙高楼问:“刚才进来的是一品麻黄?他把同老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眇目老人摇摇头:“没有留意。”
沙高楼道:“会不会被主上给召去了无奇不有楼?”
眇目老人道:“管它的!我看咱们还是找人弄点酒菜来,一边下棋,一边吃酒,索性乐个通宵……”
沙高楼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
他正拟扭头呼叫房外的守备杀手,眇目老人神色一动,忽然道:“楼老,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沙高楼竖起耳朵。
他听到了。
那是一阵兹兹扑扑,像是蒙在被窝里放爆竹的声音。
沙高楼双眉微蹙,尚未及有所表示,眇目老人突然霍地推开椅子跳了起来。
这位只剩下一只左眼的护国公,不仅听觉过人,嗅觉亦极敏锐。
他突然跳起来,是因为他闻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味。
烟火味!
紧接着,叱喝咒骂之声,此起彼落,如潮涌起;两位护国公即使不出云房,也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有人纵火烧庙!
夜色冥茫。
细雨未停。
但在大庙这一街,熊熊烈火却将昏沉的夜空冲破了一个大缺口。
火头是从前殿蔓延过来的。
但是,很明显的,后院两厢云房上,似已早被散置了易燃之物,火舌一伸过来,便是啪的一声陡然旺升。
天空中虽仍飘着丝丝细雨,但毫无灭火作用。
从不断增强的火势看来,绵绵雨丝,竟好像都成了绵绵油丝,反更助长了这场大火的威力。
火势尚未波及的短墙上,这时站满了兵刃出鞘的各级杀手。
每个人都在一边粗声咒骂,一边四下张望搜索,恨不得立即找出那名纵火者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
众杀手中,杂着一名黑袍老人和一名红袍老人。这两个老家伙,正是昔日的双龙堡主,今天武统邦的左右大将军:刺龙独狐威、火龙独狐烈!
火龙独狐烈,是目前江湖上第一把交椅的火器高手;但如今他也像别人一样,站在那里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他是个施放火器的高手,但对于灭火之道,则跟常人无别,八字没有一撇!
众人正鼓噪间,两仪搜魂手和眇目老人也跟着上了另一边的短墙。
两仪搜魂手身形一定,立即挥臂厉声道:“别尽呆在这里穷嚷嚷,搜!”
数十名杀手听到了这位护国公的命令,立即如飞蝗移阵般,于一片沙沙声中,向庙外四下散了开去。
就在众杀手奋勇争先,人影错综起落之际,被人忽略的墙内一角,突然冒起一条身形,如怒矢般疾扑短墙上的刺龙独狐威!
刺龙独狐威身躯纹风不动,嘿嘿一笑道:“你他妈的找死!”
衣袖一拂,三支毒钢梭,迎着来人,电射而出。
那冷袭的汉子不及闪避,毒梭穿腹贯胸,连哼也没哼一下,便告身形一歪,叭达一声摔落下来!
紧接着,第二条身形飞起。
独狐威依样画葫芦。
偷袭者重蹈覆辙!
眇目老人忽然大叫道:“左将军住手,体中贼人奸计。你打落下去的,全是本邦被点了穴的杀手!”
这位护国公语音未竟,第三条身形又告原地飞出!
刺龙独狐威凝眸谛视之下,不禁双颊发热,深感愧惭不已。
如今这名飞身向他扑来的劲装汉子,虽然急切问面貌无法辨认,但从来人一身特殊的衣着上,则不难一眼便可认出,来者正是该邦的一名三品杀手!
如果再进一步细察这名杀手僵直的身形姿势,就算是外行人,也该看得出来。这名杀手显已失去自主能力。
他并不是自己“纵身掠出”,而是被人“抛投”出来的!
而在这以前,他以独门毒器连杀两名自家人,居然都未能瞧出破绽,结果反叫一位独眼护国公指出他的错误,试问这叫他这位左将军怎不感到汗颜?!
这位左将军受警示在先,复经自己验证无讹,自然不会再上这种大洋当。
可是,他又错了。
他不想上当,其实正是大上其当。
这位左将军这一次不仅没有发出毒器的,甚至蓄势以待,打算等这名杀手近身之后,施以援手,助其安全下落。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神情呆滞,如同僵尸般的杀手,于临近短墙的那一瞬间,突然眉展眼转,脸现杀机,双掌齐出!
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劲内力。
刺龙独狐威因事出仓淬,应变无方,胸口一窒,如中巨杵,张口一哼,喷血如泉,一条庞大的身躯,同时应掌倒飞出去!
火龙独狐烈待欲抢救,已告不及。
他由来人那石破天惊的一掌,顿然警觉,脱口大呼道:“啊,飞天豹子!”
火龙独狐烈没有猜错。一举击杀刺龙独狐威的人,正是飞天豹子欧阳俊!
今夜的突击行动,是唐汉哀兵计划的一部分。
到目前为止,他自己表现得很好,飞天豹子配合得也不差。
尤其难得的是,这位飞天豹子一改往日那种火爆脾气,完全按照唐汉的叮嘱,不贪功,不躁进,预期目的既达,立即以上乘轻功,飘然远离火场。
火龙独狐烈手足情深,自然不甘就此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