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天佛吟 [4]
僧衣飘拂,本寺的僧人立刻身形齐动,在大门口台阶二旁,排成二条长长的行列,个个合十挽手,脸上严肃而恭敬。
李娇娇暗暗一叹!觉得在目前这种危急存亡之秋,少林寺还有这种恢宏气派和丝毫不苟的作风,的确难能可贵。
叹息中,已见悟元方丈手执如忘法杖,纤步而行,身出一排三位监院长老,紧紧跟着,只见悟元脸无表情,目光看了看自己,停步台阶上,合十施礼道:“老衲不知施主驾到,有失远迎!”
李娇娇倏然觉得这位方丈,执礼虽恭,语气却丝一没有感情,生像极为勉强似的,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丝怀疑!
但是此刻她心中要知道的事太多,已无法再计较这些小节!忙答礼道:“大师好说,倒是奴家来得兀突了!”
说到这里,急急一转语锋道:“听说形意掌何人也赶来贵寺,请问大师他已经到否?”
悟元大师倏然脸无表情地道:“不但霍掌门人在寺中,其余武当,淮阳二派掌门及江南卓时二位大侠亦俱在敝寺作客……”
李娇娇哦了一声道:“原来贵寺有秘密集会,难怪防范得这等严密,刚才倒是奴家莽撞了!”
悟元僧身形一侧,道:“此处说话不便,尚请施主进入寺中再谈。”
李娇娇点点头,道:“好,有劳大师引路。”
悟元大师又是一礼,转身向寺中走去,李娇娇跟在后面,只见寺中的防备布置,比寺外还要严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个个目光突变,或执刀,或执杖,昂然屹立。
她暗暗一叹,忖道:“少林声势,的确非寻常门派可比,但是一……唉!在‘灵音老君’眼下,又有什么用呢?”
在叹息声中,已走过最后掌门方丈的静院,到了精舍门口,宏法僧拉开门户,李娇娇跨进精舍,只见在座诸人俱皆起立为礼,霍元真叹道:“想不到姑娘也来了,唉!”
这一声叹息,似乎包含着是极复杂的感情。
李娇娇还以为这位形意掌门另有感触,不由微微一笑,道:“奴家听说那魔头传言威胁,再根据掌门人匆匆来了少林,心想必是秘筹对策,故也急急赶来,想尽我一己之责任!”
霍元真优郁地点点头,目光一扫道:“有话慢慢长谈,老朽先为姑娘介绍座中同道。”
说着为李娇娇一一指引。
李娇娇分别施礼后道:“各位在此秘议,不知已获什么结果否?”
悟元大师接口道:“刚才老衲已设想出一个唯一的办法,并获在座各位同道赞成,正在商讨其中细节,却因女檀樾光临,会议中断。”
李娇娇歉然道:“奴家先向各位陪罪,但大师所说的办法,不知奴家能得与闻么?”
悟元僧长笑一声道:“闻女檀樾自任艰难,不顾生死,侠义高风正是吾辈典范,岂有不能与闻之理。”
李娇娇忙道:“大师过奖了!”心中却在奇怪这位悟元掌门的口气怎与洞庭见面时大不一样,对自己变得如此恭维起来。
只见悟元大师接下去道:“魔音威力无俦,老衲与各位同道商议之下,感到再死抗下去,不但徒增丧亡,而且与局势并无助益……”
“大师之言不错……”李娇娇沉吟着点点头。
“故而与其如此,不知暂时委曲求全,保存武林一点元气,伺机而动!”
“唉,看来暂时也只有这样……”
“这么说,施主也赞成此议了?”
李娇娇点点头道:“衡量情势,也唯有如此。”
她感到只要能拖到灵音童子回反中原,局势立刻扭转。
悟元大师含有深意的一瞥,倏然向监院三位长老一使眼色,齐齐向李娇娇走向一步,合十顶礼,跪了下去。
李娇娇大惊,身形一闪,惊呼道:“掌门大师,你……你这是为什么?”
悟元大师道:“今后局势,全仗姑娘主持,老衲当日得罪,深自感愧!因此请受老衲一拜!”
李娇娇急急道:“一派掌门之尊,岂可这等折辱,大师快起来……起来,以前之事,奴家决不计较,以后之事,只要对武林有益,奴家敢不赴汤蹈火。”
悟元大师长叹一声道:“有姑娘一句话,老衲就放心了,要知道,委曲求全如何装得像,使‘灵音老君’深信不疑,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娇娇点点头道:“不错!”一看少林四位高僧仍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不由急道:“大师有话起来再说好么?”
“不!”
悟元大师接口回答,凝重地道:“而怎能取信于那魔头,暂保武林平静,就在女檀樾身上了!”
“在我身上?”李娇娇一怔:“大师有什么吩咐?”
悟元大师森沉地道:“魔头在明年三月清明召集各派同往,指明必须共备一份贺礼,试想如果不能办到,会有怎样的结果?”
李娇娇娇容不禁一变,他在听到郑子政那番话后,已深深受到刺激,此刻倏然明白为什么悟元僧一反上次仇视的神态,恭敬接待,原来是另有目的,不由更是痛心。
她心头这刹那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冷冷一笑道:“不错,如办不到那份礼物,结果的确不堪设想,而秘议的计划,也将全部落空,大师要奴家怎么帮忙?”
悟元大师跪在地上,一抬首,沉重地道:“希望女施主能牺牲一己,成全武林众生!”
李娇娇心如锥刺,尖笑一声,道:“回答大师,恕我办不到!除此以外,其余的都不难商谈。”
悟元大师倏然对呆立桌边,愕然注视的各派掌门人沉声道:“事关武林存亡动运,各位难道坐亲老衲跪在地上表演不成?既在事情已有协议,现在还不跪下求女施主降恩?”
一听此言,座上的武当,淮阳,形意三派掌门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无可奈何地对着李娇娇跪了下去。
三派掌门一跪,其余人更不得不跪,静室中所有的人,此刻都矮了一截,只有李娇娇愕然木立,秀眸中一片迷蒙!
她心中有一份无法形容的悲忿。在悲忿中更有一份恨意。可是眼前的情形,她能表示什么呢?她又能发泄什么呢?她能说出她与那“灵音老君”有血统关系吗?
蓦地,她口中进出一阵尖颤的长笑,笑声凄怆而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