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沙谷历险 [8]
他这一剑双夺施展开来,实有神鬼莫测之威,令狐真暗觉自己掌风有若劈在铜墙铁壁之上,不禁暗道:“这厮年纪轻轻,却已威震武林,确实良有以也。”
令狐真连发三掌,竟被查汝安硬硬接下,查汝安无心久战,大喝一声,宛如舌绽春雷,一剑如游龙般吞吐一扫,起步拔起数丈,朗声道:“查某不奉陪了,异日有缘,当得求教。”
令狐真正要追赶,猛听查汝安的声音:“令狐前辈威震天下,何苦寄人篱下,助纣为虐?”
令狐真有如心中被重重打了一击,霎时怔在当地,眼睁睁望着查汝安如飞而去。
一个时辰又过去了。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天色渐黑。
令狐真仍站在崖边,他心想:“天黑了,他也许不会来了。”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如飞而来,令狐真环眼一瞥,暗叫道:“啊,来了。”那人走近了,只见他面若木偶,毫无表情,令狐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口中道:“教主命我送来的。”那人把锦囊接过,冷冷盯住令狐真,突然道,“令狐真,居庸关上你说的什么话?”令狐真怔了一怔,立刻大声道:“哼,居庸关上我输给你一招。答应你听那小子命令,做他的护法,为期一共三年;老夫一个字也没有忘记——我问你,那小子究竟是你什么人?你们究竟……”
那人厉声道:“令狐真,你可是要反悔吗?”
令狐真大笑道:“令狐真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栽给你了,何悔之有?”
那人声音稍和地道:“嘿,两个时辰前,和你交手的那厮是什么人?”
令狐真口中答道:“是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
心中却暗道:“好啊,原来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那人道:“查汝安?这毛头小子功力恁深啊——你一定在怪我何以不早出来是吧?”
令狐真老实不客气地道:“正是。”
那人道:“那查汝安好快的脚程,他和你交手胜负未分,忽然离去,必是已猜知你我之相约,我岂能立刻现身?”
令狐真恍然,但仍有点不服地道:“此地山石累累,你怎知他此刻不在近旁?”
那人冷笑道:“我遍查用近五里方圆,姓查的必已走远了。”
令狐真道:“你有回信带给教主那小子吗?”
那人厉声道:“你在别处也唤教主那‘小子’吗?”
令狐真大笑道:“居庸关上,并没规定我不准唤他小子啊!”
那人厉吼道:“不许你胡唤乱叫,否则便是违犯诺言!”
令狐真冷笑一声道:“老夫走了。”
说罢猛施轻功,如飞而去。
那人望了望出升的月亮,把那锦囊藏在怀中,也如飞而去。
这时,不远处的山石后,一个人影矫捷地露出头来,他喃喃低语夹着剧烈的喘息声:“嗨,那人好厉害的身法,我一口气奔了十余里路才算又绕回来而没让他发现。可惜那人带着人皮面罩,否则立时可知端倪……”
“听他们对话的口气,蛇形令主——也就是那天全教主,正和这怪人有密切之关系,看来天全教主还要受这人的节制哩。”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那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哩。
大雪铺满了原野,村落中偶而还有几个人耐着酷寒在外面行走,西北的初春,比起柳垂营啼的江南,真有天壤地窟之别。
陆介驾了一部马车,正在官道上赶着。
仍是月前在会川县那时的打扮,但是,他的内心却没有往日的平静。
因为,他忽然知道,自己竟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她……查汝明!
以前,陆介渴于想查出这三个字的主人,他想由此找出自己的身世,但是,现在他真希望自己没有遇到查汝明。
其实,她那如云的秀发,樱唇粉鼻,秋水寒星似的双眼……没一处不是代表着绝世的美。在华山初见她的时候,他有一个直觉,认为她是神仙的化身,而且到今天,他并未改初衷。
可是,陆介只能对她歉然了,在千里之外的伏波堡中,已有一个痴情的少女,窃走了他那颗秉性忠厚的心,于是,他又悄悄地离开了查汝明。
离开了她,到哪里去呢?
陆介的内心,不停地煎熬着他那强键的身躯,于是,他苦闷了,他敞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肌肤,也不管凛冽的寒风,在耳边怒吼!
他右手一扬,清脆的鞭声,便划空而发。
那马儿拼力地奔驰着,地上不断地增加了点点蹄痕,眼前,便有一个不大的集子。
马儿望见前面有了人烟,一声欢嘶,愈发奔得快了。
正在这时,两乘快骑,由后面飞奔而来,掠过陆介车边,马上一人回首瞥他一眼,大声对另一人道:“老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瞧,这厮是谁?”
陆介闻言,甚为耳熟,抬头一瞧,竟是铁笔秀士程绰和追云狒罗迪宇两人。
武林三英中的神拳金刚黄方伦被陈介杀了之后,三英剩了两个,声望自然失色不少,江湖中也称不上英雄好汉来了。
陆介当他是架梁子来的,自己心烦得很,此时实在不愿节外生枝,正在想避开算了。
不料铁笔秀上一勒坐骑,长笑道:“姓陆的别来可无恙乎?”
追云狒也放缓了脚力道:“老大别再客套,赶办正经事要紧!”
陆介听他们口气甚为友善,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禁赧然,但一时又知道如何说才好,只因他平时出言呐呐,不善交际,他不禁暗暗着急,心想,要是何三弟在身边就好了!
他们两人何等江湖,哪有不知陆介心中所思之理,但自己既然不是存心寻碴子来的,而当年华山一战,误会已是澄清,岂能一味错怪他人,忙接口道:“蛇形令主已下书华山派老武师双龙剑王振飞,陆少侠可有意思来淌这趟祸水?”
若依照四个月前的心情,陆介真是求之不得,但现在他不愿意再去凑兴,他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幕——当他强使自己忘却查汝明那凄幽的眼光,而舍她狂奔而去,他甚至连何摩都没通知,他只想永远离开世界,甚至包括他那私下慕念的畹儿!
因此,他断然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