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衫泪影 [5]
“老夫看走了眼,班门弄斧,真教我在姑娘这个行家面前贻笑大方了。”
青衣女子谦逊道:“
“老伯医道高明,何必谦逊若此?”
老者神色凝重,忽然问道:
“热疮大毒,何物能愈?”
青衣女子毫不考虑道:
“麝香以拔毒,蛤士以滋润,大黄以净身。”
老者道:
“如果病人体弱,经不得大黄刺激,则又如何?”
青衣女子道:
“滋而后泻,犹如水势向下,顺理成章;不滋而净,如火上加火,病人自然受不住啦!”
老者躬身再揖道:
“多谢姑娘以上乘医理相授;老夫茅塞顿开。”
青衣女子笑道:
“如果你再不放心,再加两钱麻杞。”
老者连声道:
“佩服,佩服。”
神色之间对这青衣女子,已是心说诚服了。
立青出了一身汗,次晨病已好了大半。他一睁开眼,只见衣女子端坐在床边不远,正在无限温柔的望着自己,立青觉得一阵亲切,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女子道:
“我们住在一个老大夫家里,你别操心瞎想,过两天病就会好的。”
立青道:“我病已好了,我还有急事。”
青衣女子道:
“好的,我们明天就走。”
她温柔之极,一直顺从立青的意思,立青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青衣女子看见立青长衫被汗透湿,她心念一动,偷偷取了立青衣包,翻开一看,只有几件汗衫小衣,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忽然一个念头浮了起来,她突然羞得抬不起头,暗忖:
“我只要半天功夫便可替他缝好一身合身袍子,可是……可是……,如果被他知道……被他知道我替他缝衣,那可羞死了啦!”
她偷偷一瞧立青,只见立青又已安稳的睡去,她心想:
“这孩子一个人在外流浪也真可怜,连件换洗的外衣都没有,唉!我就算做件好事,替他缝上一件吧!”
她想到此,一件吧!
她想到此,一种女性保护别人的天性袭上心头,心一横又到镇上去量了一丈几尺布,默想着立青身形,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那老者笑眯眯的瞧着她,她仿佛心事被人看穿,红着脸走出门外,搬了一个凳子,坐在草坪上缝衣。
草坪上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玩耍着,那小女孩用剪刀剪了些小人小马,她拿起一个小纸人对男孩道:
“吴哥哥,这个是你,骑一匹大白马。”
那男孩正玩着面一大坪粗砂,专心一志的在筑砂屋,闻言对小女孩子笑道:
“玲妹妹,谢谢你啦,你猜猜看,我这房子是砌给谁的?”
那小女孩道:“我怎么知道呀!”
小男孩正色道:“这是给我新娘子住的。”
小女孩红啧啧的脸红了,她低声道:
“吴哥哥,你给你的新娘子住在这样小屋么?”
那男孩道:
“是啊!是啊!找的新娘子虽小,她也住不下这沙屋,玲妹,我将来做幢大屋子给你住。”
那小女孩低着头,又是欢喜又是害羞,青衣女子见他们玩得有趣,像真有这么回事,不觉甚感温馨可爱,那小女孩低头又剪了几刀,剪出一件纸袍子,对小男孩子道:
“吴哥哥,你马也有了,身上可得穿漂亮点,喂!吴哥哥,待我妈妈肯让我真的用布裁缝,我就缝件新袍给你。”
小男孩甚是得意,他伸伸舌头:
“是啊!那个不称赞我小媳妇儿聪明。”
小女孩伸手遮住男孩的口,嘴中连说:
“谁是你上媳妇了?”脸上却是喜悦十分。
青衣女子呆呆看着这对孩子,这两个孩子摧着手开了,青前女子一失神,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她一痛之下,心中暗忖:
“这缝衣的事,原是媳妇儿的事,我……想怎……可以……真羞死人了。”
她想了想,忽然自作聪明地想到。
“我不让他知道便得了,就让是卖来的。”
她继续一针针缝着,脑子里却尽想着立青的样子,一时之间她自己好像变得很小,就像刚才那小女孩一样,立青也变小了。
当她缝好最后一针,比量一下觉得大小甚是适度,忽然想起那小男孩的话,“谁不赞我小媳妇儿聪明?”她脸又红了,可是心里却有一股喜悦。
又过了一天,立青已是大好,他心悬爹爹和韩叔叔,一大早便要走,那青衣女子拿出了缝好的淡蓝色长袍,要立青换上。
立青见她羞答答眼帘低垂,他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瞧瞧自己的衣服又脏又皱,实在也须换一件,便接过来换上。那青衣女子见他穿在身上,就象贴在身上一样熨贴,心中很是得意,立青道:
“这衣服是你替我买的吗?真合身极了。”
青衣女子心中突然充满柔情,她一万个要说“这是我亲手替你缝的。”
可是天生腼腆,再怎样也说不出口,她心里暗暗怪立青:
“这么合身的衣服,难道是买得到的么?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我替他缝的?”
青衣女子微微点头,那老者却呵呵笑道:
“老弟,这位姑娘真是万能,什么都会的,才一刻工夫,就替你缝好一件袍子,老弟你真有福气。”
立青一怔,青衣女子羞得几乎哭了,那老者心中佩服青衣女郎医道高明,满口不停的称赞她,立青心中一种可压抑的冲动,他几乎想冲上去抱着青衣女子。
可是一想男女有别,只怔怔站在那里,那万般感激的目光,凝注在青衣女子的身上,青衣女子粉脸低垂,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老者悄悄走开。
过了半天,立青正想出去向老者道谢告别,青衣女子忽道:
“你到雁荡去,咱们有一大段路程可以同路。”
立青喜道:“那么咱们就一道走吧!”
青衣女子见他生龙活虎,并无半点病容,对于自己所开药方,不由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