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慧眼除奸 [2]
方璧君道:“山主最好仔细想想,这几年来,夫人平日有何行动?”
闻公亮沉吟了一下,说道:“她长斋礼佛,终日都在佛堂里面诵经,老夫难得见一次面,但老夫总觉得她有些变了。”
方璧君不肯放松,追问道:“山土觉得她如何变了。”
闻公亮微微摇头道:“老夫只有此感觉,但却说不出来。”
董崇智道:“山主,据小弟所知,大姊不会武功。”
闻公亮道:“不错,咱们结发数千年,老夫从未听说过她会武功。”
方璧君道;“那就证明她不是夫人了。”
闻公亮摇头道:“不,是她,老夫决不会看错。”
佟仲和在旁插口道;“贼党中人,个个都戴而具,莫非她脸上也戴了面具,假冒夫人?”
方璧君淡淡一笑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
闻公亮道:“范姑娘想到什么?”
方璧君道:“不知山主是否还记得,方才她企图逃走之时,被我拦在门口,当时曾和她对过一掌。”
闻公亮点头道:“老夫自然记得,没有范姑娘阻拦,早就被她逃出去了。”
方璧君嫣然—笑,又问道:“我还想请问一声,不知夫人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闻公亮听得心头疑惑,范姑娘无端问她年纪,这和真假有何关连?
但他还是答道:“拙荆属鸡,今年已经五十有九了。”
方璧君忽然“咭”的笑出声来,说道:“那就不对了!”
话落站起身子,俏生生朝董夫人走了过去。
董夫人目中闪光连闪,恨不得把方壁君一口吞下腹去,但她大穴受制,身子半点也动弹不得。
方璧君一直走到她身前,伸手抓起董夫人右腕,把她衣袖掳了起来。当然上了年纪的人,皮肤纵然白净,但年纪不饶人,指节、手背,都已布满了皱纹。
方璧君同眸一笑,说道:“方才她和我对了一掌,咱们功力差不多,我记得她衣袖受到掌风的震荡,好像比现在还要褪高一些。”口中说着,顺着董夫人手臂,把衣袖往上抡。
这一抡,登时有了分晓!
原来她手腕上好像套着一截手套,手肘关节以下,皮肤松皱,一望而知是老年人的手腕。
但手肘关节以上,却是白嫩细柔,肤如凝脂,根本是年轻女子的玉臂。
一个人的身上,一条手臂,居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肤色!
方璧君徐徐放下她衣袖,含笑道:“山主现在相信了吧?”
闻公亮刹那之间,脸色剧变,沉郁的道;“她果然是假冒了拙荆,但……老夫竟然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方璧君道:“她能在大洪山庄,一耽数年,自然是早有准备,岂会露出丝毫破绽?”
闻公亮道:“姑娘说她戴了面具么?”
方璧君迟疑了一下,才道:“她岂止戴了面具?连手肘上都戴了手套,为了要瞒过山主法眼,我想她这副面具,该是特制而成,可说是世上最维妙维肖的人皮面具了。”
这话,她虽说得隐约,但闻公亮是什么人?
江湖上制作人皮面具,并不算是什么?但无论面具也好,易容也好,明眼人多少总可以看出一些破绽来的,若要把这个人份得维妙维肖,而又丝毫看不出破绽,那只有剥了人脸上的皮,做成人皮面具。
除此之外,谁也无法做出—副完全相同的面具来。
这道理,闻山主自然懂,他听了方壁君说的“特制”和“世上最维妙维肖的面具”这些话钻进耳朵,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身躯一阵颤抖,厉声喝道:“吕总管,快给老夫揭下她面具来。”
吕总管迟疑了下,抬头道;“山主……”
闻公亮拍着太师椅靠手,怒喝道:“她不是夫人,就算是夫人,你也给我剥下她的皮来。”
吕总管连声应“是”,走到董夫人面前,仔细在她耳后、发际等处,仔细察看了一阵。
又抬头望着闻公亮,嚅濡的道:“启禀山主,属下真的瞧不出来。”
闻公亮瞧得大怒,喝道:“真是饭桶,连这点都办不好。”
方璧君道:“这是错怪吕总管了,不管她是不是夫人,吕总管确有不便之处。”接着朝董夫人走了过去,笑道;“还是我来替吕总管代劳吧!”
吕总管拭着汗水,感激的道:“多谢范姑娘.”
方璧君盈盈一笑,道;“不用谢。”走到董夫人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哼道;“这张人皮面具,可能连着脖颈呢!”
举手轻轻一划,但见董夫人颈间衣领,立时如同锋利刀刃划过一般,割开了三寸来长—
条。
范君瑶看得心头暗暗一怔,忖道:“妹子这一手,指风如刀,自己不如她远甚,原来她一直瞒着自己。”
这一割开衣领,顿时无所遁形!
只见董夫人露在衣领以外的脖颈,还是皱如鸡皮,和脸上一般;但衣领以下,就肌肤白嫩,两种颜色,截然不同!
方壁君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伸出两个手指,轻轻一搓,果然随着她手指,搓起—层薄如蝉翼的浮皮!
董夫人身不能动,自然无力反抗,只好闭上双目任她摆布。
方璧君小心翼翼的从她头颈,缓缓揭起一张人皮面具。
大家都瞪大眼睛,全神贯注,要看清这个自称“帮主”,假冒董夫人的人,究竟是谁?
面具终于揭下来了!
这女子的脸型,倒有几分和董夫人相似,看她年龄,不过二十七八岁,敢情常年都戴着面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闻公亮突然一个箭步.从方璧君手中,取过那张人皮面具,双手一阵颤抖,呛声叫道:
“夫人……这是从夫人脸上剥下来的……”脸上一阵抽搐,忍不住流下两行老泪,切齿道:
“好毒辣的手段,闻某和你们何怨何仇?要用这等恶毒卑鄙手段,对付闻某,杀害闻某的家眷……”
称雄武林数十年的九头狮子,在这—刹那间,软弱得颓然在太师椅上坐了下去。
董崇智听说这张人皮面具,竟是从大姊脸上剥下来的,心头不禁大恸,哭道:“大姊,你死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