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6]
预让轻叹:“别急,这就来了。屋子里地方小,人多不见得有用,一剑在手,可御万敌,他们在等他出来。”。
果然,襄子拉着小桃才走了五六步,旁边的树上一阵哈哈大笑,姚开山率着十几个黑衣武士从枝叶间跳了下来,原来他们是隐身到树上去了。
襄子倒是很镇定,长剑横胸,保护着自己与身后的小桃,沉着地道:“姚先生,寡人对你一向很尊敬,想不到你对寡人如此。”
姚开山笑道:“你对老夫只是客气,却不够优遇,老夫要的不是恭敬,而是实权。”
襄子叹道:“姚先生,你是替韩侯效力的吧?”
“韩侯是个没用的活宝,大权俱操以五叔韩傀之手,老夫现为韩相门客。”
襄子道:“也不过仅是客卿而已。”
“客卿也分很多等级,老夫这个客卿以权限而言,比公卿还要大呢。率领卿甲武士,掌全国生杀之权。”
“韩相傀太跋扈了,迟早必将罹祸,这且不去说了,先生在那儿的工作虽然有权,只是一时而已。韩傀什么时候解除先生的职务,先生还不两手空空?”
“老夫又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这些金甲武士俱是老夫弟子亲信,与老夫同进退!”
襄子叹了口气道:“姚先生,你的剑技虽尚有可观,但是其他方面的才具却实在不足以借重,否则孤家早就前来敦请出山,何致于要为韩相所用?”
“住口!君侯,你不重视老夫,韩相却能见信,今天老夫就叫你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
赵襄子表现出了王者的尊严,虽是身入重围,面对顽敌,但依旧十分从容地道:“姚先生,你已经抓去了我的两名部属,他们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我派人去通知预让,等他来到,你就很不妙了。因此,我劝你在没铸成大错之前快些住手,我相信可以劝说他不追究你的行为。”
姚开山哈哈大笑道:“君侯,你知道老夫这次率众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赵襄子道:“韩傀奸诈贪鄙,不讲信义,他派遣你们前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一定是在打河东的主意。”
姚开山道:“这次君侯可猜错了。老夫此次来的目的,不在河东,而在君侯。”
“哦?在我的身上?”
“是的,相爷的指示是生擒最好,死者亦佳,而在河东行事,较为方便。河东百姓对君侯心中仍存恨意,一定会乐意见到我们成事的。”
赵襄子道:“这次我只带了一千人马前来,即便我死了,赵国也根本不受影响。”
“这个韩相知道,但他认为赵国没有了君侯,就不会有多大的作为了,慢慢蚕食鲸吞,迟早必在掌握之中。”
襄子微笑道:“他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我虽死了,武有悍将,文有谋臣,世子虽然年幼,但有良甫为佐,他们会继续把赵国治理得很好,我在出来之前,即已考虑到此行可能会有危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姚开山笑道:“那些事与老夫无关,老夫的任务只是把你不论死活,带到韩国去。”
“那你为什么不见行动,反而找上了预让呢?”
姚开山笑道:“老夫来到之后,知道预让也要对你下手,乐得由他来替老夫出力了。”
“既是如此,你更该悄悄地在一边等着,看我们决斗,干嘛要插上一手呢?”
姚开山道:“老夫看得很明白。预让虽有行刺之心,却不够坚决。可能是你放过他一次,他在下手时,心中总是有点犹豫,往往会放过最好的时机。”
襄子点头道:“你看得倒很仔细,预让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他即使要杀死我,也必定会在光天化日下进行,不会使弄阴谋鬼计的。”
姚开山忍不住道:“这家伙太固执,他的剑术虽佳,但是毕竟只得一个人,以一人一剑之力,杀死你已是不易,更何况他的杀机不浓,决心不定,成功机会更少,老夫只好在一旁为他加把力,他只要能坚决意志,待机一击,必有得手之望。”
襄子道:“是的,预让在胸中充满杀机时,天下无人能阻挡他,昨天我手下十几个侍卫,都在他神剑一发之下,或死或伤,当者立踣。”
姚开山道:“可是他在面对君侯时完全施展不出那股凌厉的气势。这倒不是他不尽心,而是他胸中杀机不盛,此人为剑中之天才,他的成就也是得之天赋,所以老夫只要激起他胸中的杀机……”
赵襄子一叹道:“姚先生,你既然对预让的观察加此透澈,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你把预让的妻子掳来就能使他俯首听命吗?”
姚开山道:“这一点老夫自承察事未明,不过现在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君侯居然会孤身深入,实在是老夫的运气太好了。”
赵襄子道:“姚先生,我向你学剑是早些年的事,这几年来,我在剑术上又加以钻研,已非前时可语!”
姚开山高兴地笑道:“老夫很清楚,老夫从韩相府中率来一批战士,原也是准备冲入大营狙杀君侯的,他们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在君侯孤身入围,还能走得了吗?君侯也不想,老夫若非要引你入陷阱,又岂会那么容易让你摸了进来?”
“你并没有放我进来,我杀了两名逻者才得潜入!”
“君侯,要是预让潜进来还差不多,你根本就没一点江湖经验,怎么能瞒得过我们呢?
那两个人是故意让你杀死的。”
“胡说!他们都是很有根底的武士,而且人没有心甘情愿被杀的。”
“君侯,你是摸到附近才暴起出剑的,他们也都是站着不动受剑的,你的剑术再高,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杀死两名高手吧!老夫早已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没有的事,他们都还能行动。”
“当然要能行动,否则就不像了,老夫只是制住了他们大肩的经脉,使他们在拔剑时略一迟顿而已。老夫对君侯的技艺颇为清楚,只要有此一顿,君侯已可杀死他们而有余了,这样才能造成君侯长驱直入……”
赵襄子叹道:“姚先生,你的心计不能谓之不工,设想也不为不周,孤家十分佩服。”
“现在佩服已经迟了。最令老夫不服气的,就是你对预让的礼遇,听说你曾答应他,只要他肯归顺,任何条件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