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 戏 [2]
“二位大执事,我和周三两个,在道上也混了大半辈子,并非那初出茅庐的雏儿,更不是捧着人家脚底板当差的小角色,提起名姓,多少还上得了台盘,二位大执事却把我兄弟当孙子一样呼来叱去,丝毫不留脸面,这样咄咄相逼,未免欺人太甚……”
冷凄凄的笑了,金衫人道:
“命都快没有了,还要什么脸面,曹大,你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算拉倒?不给你们一次教训,何以明示江湖两道记取‘丹月堂’的传规?”
猛的哆嚏了一下,周三秃子怪叫:
“什么?只为了这件事,你们便要取我兄弟性命?”
金衫人木然道:
“完全正确,不守信诺,徒言夸大的无能之辈,本来就不该留在这个人间世上,那不但给他们自己增麻烦,也是别人的一项累赘!”
周三秃于恐惧的叫道:
“二位大执事,你们要讲点道理,我兄弟这乃是无心之过,我们已经道歉赔礼,已向二位再三解释,你们怎能如此不留余地?”
银衫人叱道:
“给你们留余地我们就没有退路!周三,‘丹月堂’从来不能容忍发生错误,你两个不幸触犯这条忌讳,只好认命!”
满头的白发无风飘拂,曹大驼握拳透掌,切齿如挫:
“杀人不过头点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丹月堂’如此狂妄嚣张,刻毒寡义,以小过施酷罚,半步活路不让,我们却也不是算盘珠子,能任由人家拨弄!”
金衫人古怪的笑了起来:
“好,很好,曹大,难得你还有这么一股硬气,但愿你不只是口舌逞强,要经得起我们的称量才好!”
曹大驼红着眼吼:
“李冲,任你是‘丹月堂’的金牌执事,在我兄弟的地盘里,却由不得你撤野,我倒要看看你是什等样的三头六臂!”
那叫李冲的金衫人卓立如山,好整以暇的道。
“你以为在你的老窑里,我们就无可奈何了?曹大,你实在天真得可怜,就凭你,周三,以及你们手下那干不入流的小混混,便能挡得住我们?曹大,这点阵仗在我们早年经历的时候,恐怕你还在山窝里当个剪经敲闷棒的小毛贼呢!”
曹大驼努力向上挺胸仰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头可断志不能屈,宁死也要争这口气,我与你们拼了!”
姓魏的银衫人碟碟怪笑:
“娘的,还真像有那么回事,曹大,马上你就将体验到‘丹月堂’的金衫银衫,是要具备什么功夫才配穿上去的!”这时,周三秃子靠近曹大驼,嗓眼发抖的问:
“曹老大……你,你可是真要干?”
曹大驼悲愤填胸,仰天长啸:
“退此一步,再无死所,兄弟啊,人家业已斩钉截铁的表明了要你我二人的老命,委屈尚不可求全,我们除了一拼,莫不成任由宰割?”
周三秃子心腔收缩,唇口发干,背脊上部一片冷湿,他直着眼道:
“但……曹老大,他们乃是‘丹月堂’的杀手……单凭我们这点力量,斗得过么?”
猛一咬牙,曹大驼壮烈的道:
“拼一场是死,不拼更是死,我宁可装条汉子也不能扮那孬种!周三,我们豁上了,说不定拉他们一半个垫背!”
把粘腻的双手用力在裤管上擦拭着,周三秃子呼吸粗浊,神色凄枪,用那种带笑的腔调道:
“也罢,是好是歹,我就跟着你挺上……都是查既白那王八蛋害惨了我们,恁情是死,我变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曹大驼气涌如山,双目赤红:
“不要怨天尤人,周三,好汉做事好汉当,就算是那万刃山墙倒下来,你我兄弟也使头顶着,怕他个鸟!”
李冲背着一双手,慢慢走出几步,阴恻恻的笑着道:
“好一个刚烈义士,不屈英雄,今朝有幸得遇,倒是不可不加瞻仰请教,我说魏尚尧,你还等在那里看什么光景呀?”
那银衫人魏尚尧猛的一声暴喝,双手齐出——一双又厚又粗,肤色隐泛紫黑的大手!
攻势是冲着曹大驼而来,别看曹大驼是个弯腰驼背的罗蜗,反应之快却是出入意料,他身形疾旋,反抛臂,就像变戏法一样,手上已经多出一柄晶芒耀眼又锋利无匹的如带缅刀,现在,这柄缅刀正加上他的臂长,斜肩劈向魏尚尧,动作之迅速凌厉,简直令人惊异!
魏尚尧似乎也有点意外,他口中怒骂,闪电般贴地掠出,却在掠出的一霎又反弹而回,双掌在须臾间幻化成漫空的飞鸣,交只迸射,呼啸穿舞,照面里已把曹大驼逼出了五六步!
周三秃子把心一横,振吭大叫:
“儿郎们,给老子往上抄!”
叫声里,他虎扑向前,别在腰后的一把双截套枪也在抖手问上下连结,奋力刺向魏尚尧的心窝!
怪笑有如狼啤,那魏尚尧风车似的轮转,兜头十九掌招呼回去,十九片掌影还在掣闪翻飞,他已连连让过曹大驼演斩数次的缅刀。又是十九掌奉送给曹大驼。
百余名大汉爆出一阵震耳的吼叫,就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各式各样的武器烟增生光,从各个不同的方位角度集中到李冲的身上。
金衫暮地炫映为一抹流虹——却直射向天,那灿亮的金辉还在人们的眼睛里晃闪,像狂沙骤雨也似的点点寒芒已凌空洒落。
每一点晶莹都是一枚其薄如纸、利比锋刀的鱼鳞镖,半圆形的,大小只若半个制钱的鱼鳞镖。
这小小的一点晶莹却带着猛烈的劲力,更有着无可比拟的准头,它们自空中尖啸着射落,不是穿进人们的咽喉。就是透人人们的胸膛,于是,血花仿佛奇幻的图案在不定形的冒升迸溅,此起彼落,那种能以撕裂心肝腑脏的号叫便挤迫自人们的胸腔,鬼哭似的纠缠成一片!
李冲鹰隼般由上扑下,在金衫的炫晔里他左右两手之上的七寸牛角刀蓝光透寒,几乎就似八臂神魔的腾跃旋舞。如此充满邪厉又如此洋溢着死亡气息,伸缩翻飞仿若石火一刀锋进出于人肉内,一股股猩红的鲜血竞相标射,偌大的个头便泥捏的一样纷纷东倒西仆,软弱得甚至发下出最后的那声呻吟。
金铁撞击坠地,悠长的惨嚎与突短的哼晦串连不息。人尸叠着人尸,鲜血和着鲜血,只是这眨眨几次眼的功夫,百来名人高马大的汉子,业已躺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