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
伍中年这一问,原是想套一套他,和师傅早年所遇那位异人,是否有什么关系。因为若不是那位授了单残枝六招阴阳剑法的话,就根本没有今日的阴阳派!
如果伍中年当真探出那铁衣人是那位异人之后的话,他可能还会不令众人动手,而对铁衣人好言相劝,劝他改邪归正。
那铁衣人听了那句话,却突然大失常态,全身为之一震,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伍中年的那一句问话,比刚才天鹰长老力可开山裂石的那一招大铁爪,还要厉害!后退一步站定之后,问道:“干你甚事?”
伍中年道:“当然大有关系。”
铁衣人突然进出一阵厉笑,道:“伍大侠,我平时在江湖走动,也难得与如此多高手相会,如今难得各位寻上门来,我却是要大开杀戒,谁也不能走脱,我姑念和你总算在十七年前,有数次相见之缘,可以饶你一命,速速离开铁云庄,莫再叫我撞到,尚可以终天年!”
伍中年人极是敦厚,轻易不会发怒,但是当下听得铁衣人如此说法,心中也不免有气,后退一步,撩起衣襟,左右双手,各在腰际一探“锵锵”两声龙吟过去,两柄光华夺目,看来色彩变幻不定的一对长剑,已然出鞘,正是阴阳叟单残枝早年得自异人所赐的阴阳双剑!朗声道:“姓伍的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既和江湖英豪,同来此间,死则同死,生则同生,焉有独自离去之理?”
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凛然,众人大声叫好。
铁衣人冷冷地道:“伍大侠,你以为阴阳双剑,可以敌得过我的血魔刃,是以才有恃无恐,是也不是?”
伍中年道:“阁下武功精湛,我也未必有必胜把握。”
铁衣人厉声叫道:“如此何不速走?”
伍中年双剑一摆,剑气重重,道:“刚才我已说过,绝无一人独行之理,你废话作甚?快进招吧!”
铁衣人“哼”地一声,道:“不给你看点本领,谅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手臂一振,一刀斜斜砍到。
伍中年早年曾用过那柄血魔刃和江心派人物在镇江附近恶斗,自然深知那血魔刃上,蕴有奇毒,一被削破皮肉,万无生理,因此身子一侧,避开了那一刀的来势,正欲展开阴阳剑法之际,那看来轻飘飘的一刀,突然势子一变,绞起了无数刀花,直令人眼花缭乱,辨不清他那一刀是虚,那一刀是实!
伍中年吃了一惊,不敢再退,心想自己阴阳双剑,也是前古奇珍,未必会被他血魔刃削断,立即真气一沉,左手阴剑,一招“一削三才”,右手阳剑,倏地自那一招严密无比的剑光中透出,如灵蛇吐信,迳向铁衣人胸前刺去。
伍中年所学的那套阴阳剑法,他师傅学来时,已然残缺不全,但是威力却着实大得可以,尤其是一人同使双剑,双剑招式不同,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首先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伍中年后来又跟了雪山神樵洪一夫,习艺多年,洪一夫死时,他武功已然大非昔比,更在这套残缺不全的阴阳剑法上,悟出了许多玄妙之处来,又经数年苫练,自然声势大是不同,就连一招“一削三才”与一剑倏地刺出,便非当年阴阳叟单残枝所能望其项背!
只听得铁衣人“咦”地——声,也不知心中想到什么东西,大是奇怪,身子一转,“刷”地一刀,反向奔自己胸前刺来的剑光削去!
伍中年明知血魔刃将要削到阴阳剑的剑尖,但他却并不退让,反倒剑尖向上一挑,迎了上去,只听得“铮”地一声响,在一团血也似红,一团变幻不定的光华之中,突然爆出一溜火星,当真是好看已极!
伍中年只觉得手腕一麻,几乎把握不住那柄阳剑,心中一凛,急忙回剑撤招时,突然听得“铮”地一声,铁衣人向前踏出了一步,血魔刃竟然极之迅速地顺住剑脊,向他手腕滑了过来!
伍中年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血魔刃来势如此之快,眼看只要被它在手上略割开一条口子,自己非死在铁云庄上不可!
但是这时候,想要撤剑再退,对方的血魔刃上,却又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剑压住,无法抽剑而脱!
伍中年心中意念电转,已知自己难以幸免,唯一的办法,便是右手一被血魔刃削中,便立即自己以左手阴剑,将右手腕断去,才能保得一命!
电光石火间,左手阴剑,已然扬起,但总是慢了一步,血魔刃的刀口,已然搁到了他的手腕之上。
伍中年觉得腕间一凉,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只觉得四周围像是静到了极点,可是过了好一会,自己仍外未死!
伍中年心中不由得大为奇怪,睁眼一看,只见那柄宝光莹然,令人心悸的血魔刃,正搁在自己的手腕上。以血魔刃削金断玉之利,此时,只要任何一个轻微已极的动作,都可以割破手腕,令自己丧生。但是那铁衣人却并没有再动,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旁观众人,虽然心中着急已极,尤其是张策,想起自己幼逢劫难之际,伍中年对自己的恩德,更是热血沸腾,可是他和其余人一样,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伍中年的性命,正在铁衣人的掌握之中,他们只有希望铁衣人不再下手,而不敢乱动,以免促使铁衣人遽下毒手!
僵持了好一会,铁衣人才冷冷地道:“伍大侠,你愿不愿意走?”
伍中年在血魔刃才搁上自己手腕的时候,心中着实吃惊之极,这乃是人之常情。但是僵持了半晌之后,他心中已然了无所惧,闻言坦然一笑,道:“阁下武功之精,实属罕见,我既然为你所制,死无怨言,你快下手吧!”
铁衣人道:“我再三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不愿么?”
伍中年道:“领情之至,但闻得阁下行事心狠手辣,对任何人皆不留余地,为何独独对我,如此厚爱,不肯下手?”
铁衣人似怔了一怔,“嘿嘿”冷笑道:“我是怕你一招之间,便为我所制,输得不服之故!”
伍中年道:“若是如此,阁下可提开血魔刃,咱们再见个胜负。”
两人一问一答,口气皆甚客气,顾文瑜在一旁,突然向郭有他使了一个眼色,踏前一步,道:“铁衣阁下,你不忍对伍大侠下毒手,可是兄弟亲情,遽而不忍么?”
顾文瑜此言一出,众人尽皆一震,伍中年怫然不悦,道:“顾大侠乃是饱读四书之人,何以不知非礼勿言?伍家门中,怎会出这种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