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2]
要命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甜丝丝的声音在耳边飘着:“这位爷,您别说笑话了,大漠王的后宫全是天仙似的大美人,奴家这份模样,连给人穿鞋都不配,那里还谈得上交情,不过是因为此地是伊加拉汗的辖地,这位大汗却是最顾惜咱们生意的人,严格训令,不准他的手下在这镇集上打架闹事,所以奴家才敢说这句话。”
石鹫道:“敢情是这么回事儿,老子还怕连顿饭都吃不安宁呢,既然如此,你就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给我们送上来,尽量拣好的送,不要担心价钱,今天是我这同伴要请客付帐,他可是个土财主,腰里很有几文。”
妇人笑道:“爷!好酒好菜也得有个名目呀,您不吩咐下来,奴家又怎么送上来呢,南北口味不同,各人的喜爱也不同,爷们喜欢吃什么口味,至少也得示下……”
石鹫不禁直了眼,他这辈子都在塞外活动,虽然没饿着,可也没正正经经地吃过一整桌的酒席,更不知道什么叫南北口味,要他说几个菜名,那比杀他还难过。
幸好,郭英对他很了解,没让他发窘,立即发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我说出菜名来,你们都有吗?”
妇人媚笑一声:“平常是不敢说,最近因为大集快到了,又赶上大汗要公开举行竞技的日子,各地来的客人很多,所以准备得充份一点,只要不太偏僻,爷们吩咐下来,小店总还能勉强巴结的。”
郭英笑道:“真没想到,你们这家店还真有两下子,那就给我们烫个五斤陈年女儿红,一盘苏州酱肉,一个西湖活醋鱼,一个佛跳墙,一个冬瓜盅,鱼可得要新鲜。”
他点了四样菜,却包括了江浙闽粤四个地方的口味,但那妇人却毫无难色地笑道:
“还好,这些菜的材料都还现成,奴家这就吩咐厨房里做去,二位请等一下。”
她袅袅地去了。
郭英倒是吸了口气,没想到她们这儿还真能拿出这几道菜来。
菜式虽然很普通,但这儿是沙漠,没有一样材料是当地现在的,郭英故意不点羊牛肉,就是为了取材太易。
他跟石鹫两个人商量好了,在未参加竞技之前,先闹点事,激起大漠王的注意,他们也准备漂漂亮亮的露两手,这样一来,即使未能在竞技会上夺标,也有被留下聘为武士的机会呢!
当然,他们对自己的身手是绝对有自信的。
石鹫在店门口打架是计划中第一步,只可惜没有再扩大下去,若能找到一两个金武士对手,把对方打下去,则被留用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因此,他们进了店,明知道这儿是伊加拉汗的外围,也想在这儿闹点事,碰一碰陶氏三妖,但是总不得机会,尤其是上来招呼他们的老三陶珊珊,满脸堆笑,一片和气,使他们想生事也无从生起。
厨下的动作很快,眨眼间,酱肉已经切好送上来了。
红艳艳,香喷喷,一看外表就知道是正宗陆稿荐的手艺,等到郭英尝过一片,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他出身江南膏粱之家,这味菜虽有名,却不稀罕,差不多的人全吃得起,但是离了苏州,就很难尝到真正的原味儿了,在离几千里外的边塞之地,居然能尝到真正的家乡味儿,郭英难免被撩起一肚乡愁。
酒也烫好送了土来,又醇又香,至少也是在三十年以上的珍品花雕,可是石鹫却不满意,咕哝着骂道:“妈的,小郭,你要请客就别小气,叫这种像鸟的酒,连喝凉水都比它有点劲儿,心疼银子也别这个节俭法!”
那个陶珊珊也在一边儿掩着嘴笑,却不说话。
她十分聪明,绝不做那种令客人难堪的事,说叫人尴尬的话。
郭英叹了口气:“老哥,你这叫驴啃人参,直怪萝卜个儿小,这种酒一斤能买十斤上好的二锅头呢,算了,你不懂得酒,大嫂,麻烦你给他打上两斤贵州茅台来。”
石鹫叫道:“五斤!你小子自己喝五斤,却要老子只喝两斤,你他娘的别小气行吗?”
郭英笑道:“好!大嫂,你把没开封的搬一坛来,尽着他喝好了,老哥,那可是二十斤装的,你有多大的量就灌多少,只是别喝醉了。”
石鹫道:“笑话,二十斤酒就想要醉倒老子,老子今天就喝个两坛给你看看!”
郭英但笑不语。
陶珊珊也含笑搬了一坛子酒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泥封,一股浓香带着厚醇的酒气冲了出来。
石鹫拍着桌子大叫道:“她娘的,这才叫做酒,快拿大碗来,小郭,你简直就跟个婆娘似的,喝那种酸不溜几的黄汤,那也能叫酒。”
才倒上一碗,他一口灌了下去,却瞪大了眼。
足足过了有半盅茶的时间。他才吐出了一口气,接着就叫了起来:“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砒霜也没这么冲法,老板娘,你们卖的是毒药。”
陶珊珊掩着嘴笑道:“爷可说对了,小店里卖的就是穿肠毒药,您是否还敢喝下去。”
石鹫看见郭英在笑,知道酒没问题,而是自己的知识太浅陋,没尝过真正的烈酒,自小出生、成长、闯荡都在大漠,喝的是马乳酿的酒,酸腥带点臭味,没喝过的人简直无法下喉呢。
后来高等一点,算是尝到了青-或葡萄酿的酒,那也是淡淡的,一直等到出来闯江湖,混出些名堂,总算尝到了客商们由内地带来的二锅头,直以为那是天下最烈的酒也是最好的酒了。
今天总算开了洋荤,喝到了所谓真正的名酒,那味道不但烈,而且不呛喉,到了肚子里才有一股火往上烧。
郭英为他叫两斤,那是恰到好处,自己不该夸下了海口嫌少的。
石鹫有个好处,他虽放浪形骸,像是头无缰的野马,但是他很有自制,凡事都不过分。
喝酒也是一样,他好杯,量也可以,却从不会醉,但是却会装醉,有三分酒意时,他就开始胡说八道,到了五分酒意时,他的人反而更清醒,但却倒地烂醉如泥。
就是这装蒜的本事,救了他好几次命,每当人家想把他灌醉了算计他时,反倒吃了他一个大亏。
现在,他发现又要用到这一招了,因为郭英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他一脚。
这是一个提高警觉的信号,他不知道那小子发现了什么,但无可否认,人家是干捕快出身的,警觉性比他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