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魔功 - [南湘野叟]

第 十 章 力诛巨金蟾 [2]

  至於这位颜姑娘,可说只有一面之缘,虽自己心中曾有一阵轻微的波动,那仅能说是爱美乃人之常情。双方未有情愫,更未通款曲,她却是为何?竟为自己的事,来冒这个危险呢?如万一弄出不堪设想的后果,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不但愧对乃父和师门,内疚於心,恐怕要此恨无绝期了。

  只听莺声身边转,她在说话了:“霍师兄,怎么样了?只管闭目养神,等药力透过便好了……”声音中充满了关注、温柔,可以猜测到她那一双明眸秋水,也一定深藏着无限的关注、温柔。

  他只觉得一阵暖流,由耳入腹,传遍全身,把所有痛苦都忘记了。急急张开双目,想开口道谢问好,却茹茹说不出口来。正是少年初识情滋味,欲说还休!他想坐起来,却被伊人一双纤纤玉手轻按双肩,使他无从反抗,也根本无力反抗,不想反抗,乖乖的躺着不动。心中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滋味,是感动?激动?似都有一些,只见他把一双明眸,呆呆的看着她。

  大约他的眼光利害,饱含男性的魅力,她被他看得红霞上颊,娇羞不胜,饮眉低面,若不胜情。更显得宜喜宜嗔春风面,又红又白俏庞儿,好不美煞!

  他自怪轻狂,也觉得耳根发热,热流全身,耳听那边的妞儿在盈盈低诉,喁喁微语,入耳荡漾。面对螓首低垂,拈衣弄带的玉人儿,只觉全身飘飘,说不出的舒畅。

  猛听一声乾笑,刺耳难听的口音:“你俩可再静躺一会儿,俺老人家难得这番的快活,完全履行诺言,伤愈后就让你俩带人取镖回去好了!”

  四人同时一怔,那门板样的桑老怪已晃悠悠的出现在四人之间,竭力放缓口气。在他,是有生以来难得的客气了。但话入四人耳中,却是如闻伥鬼夜哭。

  李、霍二人才猛然醒悟自己处境之险,身在绝谷古洞中,躺在潮湿的石床上,面对着的是以吃人心、肝、脑浆出名的绿袍魑魍桑羊,说不定他一时躁急,恶性复发,伸手张口,便成了他的口中美食。两女虽说已经放出来了,毕竟是女孩儿家,虽出身名门,可是道行有限,万非老怪对手!自己二人又是泥菩萨过江,做了待宰羔羊。何况还有他门下的师徒五人,都是无一好惹的恶鬼,万一撞了回来,只要三言两语,说活了老怪凶心,那还了得?便是和他师徒五人动手,也不见得可脱虎口……想到这里,不由一股冷气打从心眼内泛起,把刚才的儿女情怀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侧顾二女,都俏脸起霜,翠眉秋意,因心中气极,余怒未息,愤激之色,隐现眉宇,恐二人坏了大事,被老怪看出破绽,那就完了!

  所以,霍春风首先发话,道:“老前辈,可曾得手?好险!”

  只听老怪怪笑连声,嘻着大嘴道:“当然手到成功,尚赖你俩助力!这对孽畜果然碍手碍脚,还好!它俩的丹元交结成的一头小孽畜,刚出胎不久,深藏泉眼匠处。俺原意先封它俩归路,使它俩无法回到老巢去吞吃胎元。万一尚未分娩,便让二位得手后,俺再把它俩制住,剖腹取出丹黄。俺一下去,便发现物事。那只雄的负了重伤,还想当先抢下吞吃胎元,在泉眼内和俺拼命,费了很大手脚,才把它宰了!那雌的却毒发心昏,找你俩晦气,幸而你俩跑得快,只给孽畜撞折几根石柱,狂喷了几口毒气,二位来不及关闭洞门,便着了孽畜道儿。还幸那孽畜已毒发昏迷,被俺赶出,加了两掌,一同丢入泉眼内,仍做死在一起的恩爱公婆去啦!哈哈!”

  那老怪太得意了,唾沫四溅,连那颗大脑袋都不住的晃动。两人却如刺在背,心中好不难受。只是欲振无力,都提心吊胆,恐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却是太不值得!

  那老怪见二人沉默不语,二女俯首及膝,咕嘟的咽了两口唾沬,乾笑道:“你们放心好了!俺难得快活。这次既然助了俺一臂之力,一定照约行事,那几个孽障也不敢不听话的。只是,以后碰着,便难说了……”

  猛的,前面传来一声声似人非人,像兽非兽的奇怪呻吟声,惨厉凄切异常。正在高谈阔论的老怪物霍地住嘴,大头一摇,急哼:“你们只管歇着,俺那老伴正为药力和内毒交战而难受,可怜呀可怜!俺去看她……”也不见他怎样起步作势,两肩探摇,便消失在暗影僻处。

  四人断未料到这人人闻名色变的老魔头忽改常态,居然人性流露,对那老伴更是无比关切。急急赶去,端个好丈夫。只不知他那老伴像个什么样儿?刚听那像人像兽的怪声,真是前世修到的,滑天下之大稽。如非亲眼目睹,谁也不相信!

  两人如释重负,各自长呼了一口气,都觉得伤病渐减,呼吸渐畅,已能开口说话并转动身子,便都要坐起来。

  那席素雯早已伸出玉手,把李文奇轻轻抉起,俏脸儿几乎和他贴在一起,有意无意的紧紧偎依着他。并轻移香肩,使他背部靠着省力儿。

  在这个时候的李文奇,恍如沾在热灶上的棉花糖,软飘飘的领略软玉温香,消受着幽香兰息。危难中见真情,不但舍不得疾颜相向,眉宇间洋溢着接受异性抚慰的愉快和幸福,调息入定去了。

  那边霍春风呢?先向伊人道谢示意,欠身而起,颜姑娘也扶了他一把。嫣然一笑,打破了少女特有的矜持而现出少女特有的魅力,虽无席姑娘那般的亲热逾恒,爱意自然流露。在未经人事,更未亲女性的霍春风说来,已是深情劳玉手,最难消受美人恩了。

  大约她瞥见席姑娘以身为郎作背枕的样儿,她芳心内是愿意照样做的。可是,各人境遇不同,虽有同感,未必能照样而行。她那颗纯洁的心儿呵,扑扑跳个不住,只嘤咛一声:“霍师兄,可要我帮你?”当然,言下之意,弦外余音,问他是否要做李文奇?自己做席素雯?

  春风当然晓得,心内泛起一丝无比的甜蜜。一面为这位文哥的艳福而欣羡。一面又为眼前的姑娘而诚恳祝福。微微一笑中已使他百感交集的心情显露无遗。他急忙摇头,略带惶恐口气道:“不敢当,谢谢你,我自觉行得,可能比李兄中毒较轻些……”便也作起金刚禅起来。

  颜姑娘不知是幽怨?还是怕羞,一声极低的轻喟,微转娇躯,也自趺坐入定。昏黄,暗澹的松油壁灯下,一片静寂。敢情这山洞位置在绝谷之内,外声不易传入,何况又在内洞石室内。除了前面微闻如雷鼾声,大约桑老怪倦极而眠或正在练习一种什么旁门功夫外,可说得万籁无声,四人都沉没在无比的安静下。如果他(她)们心中有所思所想的话,大约充满了“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无人去润花”的诗意吧?

  这简陋湫溢的石室,却是生气盎然。四人感觉中无异绣幙烛暗,香衾传温。而外面,确是漫漫的长夜。

  天地交泰,李、霍二人先后出定,只觉得倒转十二周天,全身如珠走盘,活泼泼的。除了真气尚待来后,肌肤沾了毒气而将溃烂,却被丹药消毒,在结黑痂外,都觉得没有什么大妨碍了,也即是快要完全复原了。只是都感到便急得很,知是毒下行,要由外泄的现象,都睁开双目,移动了一下身体。

  当然,紧偎在李文奇身上的席素雯首先惊醒了。旧创新愁,加上诸般挫折劳累,久疲之身,伤心已极,总算劫后重逢,眼见个郎无恙,和自己肌肤相接,喜慰之余,感动心酸,嘤咛一声,竟娇躯倒在郎怀里,伏在他胸前啜泣起来。正是满怀幽怨,百转柔肠,化作相思泪啊!

  颜姑娘也闻声醒转了。

  李文奇见霍春风已经起身,展开“八段锦”内第八式“两手攀足固肾腰”。颜姑娘也娇慵欲起。到底脸嫩,怕二入见笑,轻搂了怀中人纤腰一把,轻轻把她扶起,借一拂水袖之势,为她轻拭泪痕。一坐四平马,吐气开声,想打出“奔雷掌”。又觉不妥,急忙收势,脚行子午,一个陀螺转,便抢出门口,长吐了一口气,低声道:“今番算是死内逃生,不幸中的大幸,咱们快准备脱身吧!老弟,咱们出去一下就来,二位姑娘安坐一下。”身形一晃,已飞身而出。

  霍春风也急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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