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语重心长 [3]
话声未罢,外面入报:“有客人来访,请见辛少侠。”
黄逸公注目问道:“来人未报名号?”
那个暂时替代赖大职位的堡丁姓陈,躬身答道:“他只说是辛少侠的朋友,一见即知。”
辛维正道:“我就去见见他,看是何方神圣?”
“慢着。”黄逸公道:“小陈,来客形貌,年纪若何?”
陈堡丁道:“来人大约四十多把岁数,容貌很是中看。”
黄逸公道:“维正,你可小心点”
辛维正一领首,应了一声道:“知道”
他大步迎出堡门。
他不禁一呆。
因为来人面貌陌生得很。
对方已向他拱手道:“台端可是辛少侠?”
辛维正忙还礼道:“正是,未知阁下……”
对方沉声道:“请借一步说话如何’”
辛维正一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这样毫不犹豫地迁就对方,一则是表示他对人以诚的坦荡襟怀。
二则,他在思索来人是谁?是哪一方面的?来意如何等等问题。
在对方未说明来意,没有弄清敌友之前,他身为主人,当然要以接待来客之礼相见。
那人深深地看了辛维正一眼,笑了一笑:“现在是‘主随客便了’……”
一甩袖,便自顾往外走。
辛维正忙跟着他走,一面笑道:“贵客临门,未能稍表地主之谊,自当移樽就教……”
那人头也不回地道:“先谢过了”
二人鱼贯而行,迅即走向堡外的宽敞车道。
辛维正已由对方脚步沉稳点尘不动面知功力很高,却是再也想不起来是何方神圣?
他也感到有点滑稽
刚才“糊涂伯”蓝成思牵着那只黄狗来,也是和现在一样不愿进堡。
现在,又是一个,真叫他也糊涂了。
二人已经不疾不徐地走出半里多路。
使辛维正奇怪的,是前面的不速之客始终没有再开口,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或在考虑一种十分困惑的问题。
辛维正当然不甘“寂寞”,受别人如此“冷落”。
何况,他面临山雨欲来的时候,堡中有很多事要他部署,师父可能有重要的机宜与他相商,他怎可这样和一个陌生的客人聊下去。
因此,他轻咳了一声,先提醒对方注意,而后,才笑着道:“尊驾看来……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哦哦!”对方停住身形,缓缓地回身,笑了一笑,道:“辛少侠,你真不愧闯出万儿的人,未闻弦歌,已知雅意。”
辛维正平静地道:“事无不可传人言,承谬赞,辛某人洗耳恭听了。”
对方一哦道:“少侠可怪区区来得太冒昧,是么?”
辛维正道:“好说,不速之客,必有惊人之教。”
“少侠可知区区来自何处?”
“正要一并请教。”
那人面上掠过一抹阴笑,呵着道:“看来,区区非说不可了。”
辛维正冷声道:“这本是尊驾分内的事。”
那人干笑道:“区区当然会奉告。”
辛维正一仰面,道:“说不说是尊驾的事,听不听是辛某人的事,我想,还是彼此开门见山的好。”
那人本是面色微变,迅即接口道:“好一句开门见山”
一指自己鼻尖,道:“区区姓万,贱名重山……”
“重山?姓万?……”
“是嘛,还有一个匪号,不登大雅,那就是‘笑面殃神’!”
辛维正心中一震。
他本来就因对方姓氏似有耳熟之感,再一听出匪号,正是师父曾经说过的百粤巨盗。
但此人虽以面善心毒,手下辣出名,亮万也早,但这几年已不曾听到扛湖上提及此人动静,正因如此,辛维正也并无闻名即知的感觉。
当下,他飞快地一哦:“原来是万当家的,闻名久矣,阁下可是路过岳阳……”
万重山笑着接口道:“也可这么说,也是为人作说客,仓促拜堡,很是失礼……”
辛维正对“说客”二字,心中连动,忙截口道:“失礼该是在下,未曾远迎高轩,只不知以阁下之盛名,却是为哪一方作‘说客’?”
万重山笑道:“少侠认为该是哪一方面?”
辛维正仰面道:“以眼前而论,真难说”
万重山一挑眉,道:“为何?”
辛维正道:“敝堡正当面对‘长青岛’与官府中人找麻烦。若此二人,前者为化外倭人,以阁下身份,当然不会为他们劳神屈驾;后者是六扇门中,为我辈江湖人敬鬼神而远之,阁下当然不会为官府跑腿……”
实际上,辛维正已知道对方身份了,故作糊涂,话中有骨头在,即是“当面骂人”是也。
万重山凶眼一眨,他当然也听出“挨骂”了,不等辛维正语毕,接口哈哈道:“不幸言中,区区正是代表了官府而来。”
“什么?”辛维正讶声道:“不可能吧,以阁下之身份,岂甘为岳阳府小小知府作……”
“诚然,岳阳小小衙门,知府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官,何能伺万某人专程拜堡”万重山怕辛维正说出更难听的话,所以忙自表白,接口道:“不敢相瞒,万某人是代表子敝东翁来见日下。”
辛维正已恍然大悟,故作不解地:“请问贵东翁是谁?”
万重山双眉一挑,颇为倨傲地迅声道:“敝东就是三湘主宰……”
辛维正唔了一声:“原来是两湖巡阅使……”
“正是。”
“值得向阁下道喜致贺了。”
“什么?”
“阁下现在身为贵宦身边红人,非一登龙门飞黄腾达乎?”
“好说”
“不知贵上有何使命交待在下。”
万重山干咳一声,四扫一眼,满面暖昧地笑,道:“辛少侠彼此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可心照不宜,不须多赘词。”
“十分抱歉。”辛维正道:“阁下如此说,真是天机难测。某人自愧粗鲁,尚祈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