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劫 牢 [3]
路贞贞突然仰起脸来,含泪叫道:“桑少侠,求你别再说卜去了!”
桑琼正色道:“在下以义责备令师,姑娘或许觉得于情不堪,但西堡与他何仇?何胁持邓玄,肆予凌辱;南谷与他何恨?他焚谷毁庄,残杀麦承君父子家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东庄西堡南谷北宫四大世家雄峙武林,阻碍了令师图霸之途,这阿儿汗宫主人伉俪,却是遁世隐居的一双情侣,他们既无争霸天下的雄心,更没有和令师结下丝毫仇恨,他们建宫祁连,只图安享余年,决心远避尘世,又是身残心碎的可怜人,令师为什么乘虚使诈,夺彼基业?
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将人家囚禁幽闭在惨无天日的地牢水渠之中?
“姑娘冰清玉洁,明辨是非,似这种满身罪孽,双手血腥的师父,姑娘既无法劝其放下屠刀,革面洗心,犹以师徒私谊,处处替他掩饰诿过,时时愿为他矢志效死,在下不敢说姑娘愚昧,但是,在下却要请问姑娘,这样的牺牲,对令师有何裨益?对姑娘有何代价?姑娘心中只知有师,就不知道天下还有公义和天理么?姑娘一心只求尽忠于令师,就忍心让天下人被令师凌辱残杀,在令师惨酷欺压之下,过那畜牲不如的日子……”
路贞贞热泪如潮,痛苦地摇头叫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桑琼沉声道:“不!在下这些话早如刺梗在喉,不吐不快,在下说这些话,非为一己之私,乃是为天下同道而说,更是为了姑娘一生清白而说,这些话说完之后,在下心意已尽,从此为正为邪?为道为魔?为敌为友?全凭姑娘一念以决。”说完,向隐娘挥手示意,隐娘反身背起了瞎眼老妇。
路贞贞泪眼一注,嗫嚅问道:“你们要到哪儿去?”
桑琼道:“自然是带她离开阿儿汗宫。”
路贞贞摇头道:“可是,现在光天化日,你们闯不出去的。”
郝休扬眉哂道:“闯不出去也得闯,咱们既然敢来,就没把区区阿儿汗宫放在心上。”
路贞贞轻叹道:“并非我小觑三位,宫中高手如云,大白天里,三位即使能闯出宫门,也绝难逃出百里之外,何况桑少侠宽心仁厚,必不愿意多肆杀戮,三位相信我这苦命女子,请随我先去内宫,我另有秘径送各位离开阿儿汗宫。”
桑琼沉吟道:“咱们倒不是不相信,只怕因此牵连姑娘。”
路贞贞凄然一笑道:“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但愿能为家师稍赎罪愆,于心已足。”
接着,又对隐娘说道:“为了方便,诸位不妨仍旧恢复易容面目,这位老人家请交给鹊儿,以免引人疑心。”
隐娘未置可否,却迟疑地拿眼睛望着桑琼。
桑琼点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就照路姑娘的意思吧!”自己也将人皮面具戴上,仍扮作郭魁模样。
隐娘信言把瞎老妇交给鹊儿背着,路贞贞解下自己身上外衣,替老妇掩盖了头脸,转身领路出了地牢。
桑琼等紧随在后,穿过甬道,刚走出地牢铁门,突闻一阵哀呼:“救救我们吧!求各位做做好事!”
路姑娘开恩,婢子不过打破一只花瓶,已经囚禁了一年多了!”
“各位姑娘行行好,放了咱们吧!”
路贞贞步履一缓,目睹水牢中惨状,脸上不禁泛起为难之色。
桑琼低声道:“这些人都不过略犯小过,却在牢中受尽惨刑。姑娘能否网开一面……”
路贞贞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救他们,只怕他们一出牢房,引起纷乱,反坏了大事,何况,他们也无法离开阿儿汗宫,迟早仍难免被捕的命运。”
郝休接口道:“咱们宁可冒险硬闯出去,岂能见死不救?”
路贞贞沉吟了一下,道:“也罢,诸位先解开他们锁链,再把那一端铁栅弄开,叫他们循水渠向外走,出口处就是内宫西花园,但千万不可鼓噪出声,等到入夜之后,我再叫鹊儿给他们送衣服来引他们逃生。”
郝休和隐娘闻言大喜,立即分乘小船,砍断壁上锁链及水渠铁栅,然后把路贞贞的交待转告了一遍,可怜那些男女囚犯,千恩万谢,互相扶持着都向水渠中逃去。
路贞贞反锁了牢门,领着桑琼等匆匆绕墙奔向内宫。
一行人经过内宫宫门的时候,桑琼故意落后一步,待众人都已通过,才沉声向那惊愕诧讶的守卫弟子吩咐道:“掩门!落锁!”
两名守卫弟于不敢怠慢,连忙应诺掩上了宫门。
桑琼待门栓铁锁扣牢,扬指点了两人穴道,低声道:“你们就这样站着,任谁叫门,都不必理睬。”
回到西花园“朱阁”,麦佳凤一见隐娘,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谁?竟扮成我的容貌?”
隐娘笑了笑,道:“天下面貌相同的人多得很,你怎知是我假扮你?难道不会是你假扮我的容貌吗?”
麦佳凤惊诧错愕,急忙问路贞贞道:“姊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路贞贞苦笑道:“占怪的事还多哩,你再仔细看看那大夜里擒你的人是谁!不气昏你才怪。”
桑琼取下人皮面具,拱手道:“凤妹妹别骂,那时愚兄不知道是你,待知道,却太迟了。”
麦佳风双目一亮,上前一把抱住,叫道:“原米是你啊!我正奇怪,那家伙一手狮拳虎掌是从哪儿偷学来的呢!”
她一向以长兄相待桑琼,举止有如同胞手足,自己并不觉得,却把旁边的路贞贞瞧得颊上微红,鹊儿也掩着嘴儿不住窃笑。
郝休打趣道:“丫头,笑什么,想想你自己,还接着人家直叫‘爹爹’哩!”
鹊儿登时臊红了脸,扭着身子道:“不来啦,人家上了当,柳大娘还要笑人家。”
郝休啐道:“去你的柳大娘,那婆娘替我洗脚,我还嫌她太笨呢。”说着,取下面具脱了棉祆及假发。
鹊儿惊道:“呀!你是男人?”
郝休扬眉笑道:“怎么样?难道不像?”
人家说笑一阵,桑琼便替郝休兄妹引介,又嘱鹊儿去东园“蓝楼”旁假山洞里,取回麦佳凤的“舞凤刀”趁此时间,桑琼和郝休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有隐娘故作没有想到,仍是跟麦佳凤一般打扮。
当时人家止忙,谁也未注意这件事,不多久,鹊儿取回“舞风刀”,麦佳风系刀之际,忽然问道:“桑人哥,你的飞龙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