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拳拳女儿心 [4]
“那……那你老兄愁什么?”
“愁什么?哼!愁咱们之中有内奸。”
秋华心中一跳,故作惊讶地问:“有内奸?你是说,寨中有吃里扒外的人?”
“正是。”
“小弟不明白。贵寨的人,全是追随寨主多年的心腹,说他们吃里扒外,无人敢信。
哦!那是说,小弟是唯一的外人,涉嫌甚重,寨主疑心小弟是奸细么?”
“不不,老弟别多心。”
秋华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宗兄的话,小弟心中明白……”
“老弟,听我说,上次老槐冈夜斗,本来入云龙另有一批赶来声援的人,后来半途撤走,显然已发觉本寨有高手支撑,自知不敌,所以半途撤走,如无奸细透露消息,华山老匹夫一群人一个也休想活命。那次老弟是亲身参与者之一,而且身受重伤,证明决不是老弟透露的消息。”
“那并不能令人释疑……”
“另一件事,足以证明与老弟无关。”
“哪一件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残丐、终南木客和花家兄弟,并未离开县城,原来他们不肯离开的原因,是知道老弟已经藏身在本寨中……”
“什么?他们知道了?”秋华讶然问。
“不是现在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事关老弟的安危,自然不是老弟透露出去的消息,显然是内奸在捣鬼,将本寨的动静一一向外透露。”
“那……他们既然知道小弟在这儿,为何不来索取?”
“他们敢?连华山老人和入云龙也亡命而逃,他们凭什么敢来自取灭亡?他们正等待华山老人卷土重来,便可浑水摸鱼,居心极为恶毒阴险。因此寨主心中不快,正在设法查出这些奸细来处置。”
秋华略一沉吟,说:“宗兄,你认为寨中的人,谁可能是内奸?”
“你不是,我也不是,很难查出眉目来。”
秋华淡淡一笑,说:“要查不难,只怕不用心查。”
“老弟的意思是……”
“向可疑的人查。其一,谁可以自由进出?其二,哪些人负责内外传递?这些人都有嫌疑。其三,谁能在本寨被袭后得到好处?其四,谁对寨中的人和事心存怨恨?其五,谁在寨中不得意心生外向,见异思迁?其六,追查往昔的根底,看谁有隐藏心底的积恨旧仇。其七,谁贪生怕死意志动摇……总之,真要小心查证,不难找出其人来。以小弟来说,自然也在追查之列,假使小白龙也来了,那么小弟曾与小白龙合伙敲诈过宜禄三大牧场,可说小有交情,其中岂能无疑?自然也该列入嫌疑犯之列了。”
“小白龙目下在河南至湖广道中。”
“小弟只是举例说明而已。”
“这样吧,兄弟在寨主面前不好说,老弟何不向寨主建议?”吴俊欣然地说。
秋华的目光落在厢房的窗内,点头道:“好,有机会小弟向寨主提一提。”
当天,他并未见到铁笔银钩,老贼已经到斜谷搜索岔眼人物,入暮时分方行转回。
他心中似有预感,感到今晚必定有事发生。
两位姑娘在他房中聊天,直聊到二更正方行离开。侍女沏上一壶好茶,告辞退去。
他不喝茶,在房中先练一阵拳掌,然后盘坐在床上练先天真气,吹熄了灯火,将靴子放在顺手处,严阵以待。
寨中没养家犬,也不打更鼓,入夜便灯火皆掩,人声寂静无哗,各处戒备森严,外弛内张。
三更初正之间,房外走道上响起极为轻微的足音,像狸奴,也像鼠辈,轻得几乎令人难觉。
他早有提防,轻微的声音,逃不过有心人的神耳。
“我敢打赌,他定是智多星。今天对吴俊说的话,把他吓惨了!”他心中暗说。
悄然穿上靴子,在怀中取出一颗江湖人必备的解迷香丹丸,在口中嚼碎,抹一些在鼻端,和衣躺下等待鱼儿上钩,发出平静安详的轻微呼吸声。
声响静止,接着,鼻中嗅入一丝异香。
“好家伙,你在班门弄斧。老兄,准是你,不会是别人。”他心中嘀咕。
异香很淡很薄,如不留心很难发觉,一嗅即知是极为高明霸道的黄粱暗香,比鸡鸣五鼓返魂香更利害,冷水也无法将人弄醒,必须饱睡四个时辰药力方消。
久久,房门突然发出轻微叩动声,先叩三下,稍顿再叩四下。
“好家伙鬼精灵,他要试试药力是否有效哩!”他心说。
叩门的人没听到房中有动静,以为秋华必已沉睡如死。假使迷香失效,听到叩门声自会起床启门,身在客中,听到叩门声岂能在床上赖着?何况两位姑娘经常在房中出入,秋华断无闭门不纳之理。没有动静,自然是被迷昏啦!
房门被撬开了,闪入一个穿黑衣、黑巾蒙面、头裹黑帕的人。进了房,掩上房门,猫也似的蹑手蹑脚向床前走,渐来渐近。
秋华耳目并用,可惜房中太黑,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轻微的接近声息。
夏日气候暖和,用不着薄衾,打开罗帐便可下手了。
可是,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右肩,这双手似乎有点振颤,久久未见动静,来人似乎并不急于下手。
他鼻中嗅到另一种熟悉的香味,不由一怔,心说:“老天,怎么回事?难道我料错了不成?会不会是……是……”
蓦地,肩上的手一紧,从震动中,他料到有利器从天而降了。依稀中,他看到蒙面人的左手迅速向他的心坎要害,一星刀光入目。
他反应奇快,左手猛拨刺下的左手小臂,右手一抬,勾住了蒙脸人腰背向上猛带。
蒙面人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向床内侧仆倒,“噗”一声左手的匕首插入床内侧的被褥。
秋华已挺身坐起,左手扣住来人的咽喉向上扳,右手挟住了来人的腰腹扳转勒紧,低叱道:“撒手!”
蒙面人无法挣扎,坐在他怀中猛烈喘息,丢了匕首,双手绝望地扳扭扣在咽喉上的大手。
秋华松了劲,但双手仍扣在原处,在来人耳后冷笑道:“好姑娘,我以为你欲火难禁,春情迷乱,因此用迷香前来投怀送抱,却原来你存心要我的命,为什么?小琳,只消在令尊面前说上一句,你便可以如意了,何必亲自前来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