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奇注比剑美妇留情 [5]
“哦,你说得对,究竟他们为什么要追袭她呢?”
“这个……小弟也不知道。”钟荃只好据实回答:“因为她……”
“呵,呵,怎么样?我早就知道不必问你,一句话,凡是有女人在其中的事,一定使人莫名其妙。”
钟荃只好默然咽下一口气,躺向主人已经准备好的床铺。
在章端巴忖想中,这件事既然了结,以后便不会再有什么牵缠,故此不必多问,而在钟荃心里,也以为如是,所以也不再提起。
一宿无话,翌晨起来,谢过主人之后,洒然就道。
章端巴道:“现在我们直奔叶尔羌,谒见喀瓦酋长,转道直赴喀什葛尔。”
“对了,昨晚你救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那些官家武士知道是你救的么?”
钟荃道:“小弟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姓名来历,那时忘了询问,小弟助她之时,并没有现身,故此那些武士并不知道。可是小弟又曾经露面,所以他们又知道是我……”
“唉,你真把我听得糊里糊涂。”
钟荃也觉得自己的说话,太过没有头尾,忍不住笑一下,然后将昨晚的经过详细说出来。
说到他伏在篱后、而他们开始准备用剑较量内力之时,他说:“小弟早已发觉那位姑娘的内家真力,万万不是玉郎君李彬的敌手,暗暗替她着急,忽见她使开架式,左手竟伸出竹篱,小弟当下灵机一动,连忙轻轻捏住她的左手。她吃惊地震动一下,差点被对方发觉了,幸好她早知道有人潜来,故此立刻用言语岔开。小弟使出般若大能力的最初步功夫,借物传力,把自家真力传到她的剑上,代她抵御,那人原来是武当派高弟,内家真力极是不错,小弟差点也抵挡不住,因为一来小弟的惜物传力功夫未练得好,只能够传力抵御,丝毫不能回攻,二来所伏匿的地位不佳,力道的运用,大为减色。故此当对方逞威最后一击时,小弟一双脚,直陷入地中一尺有多,差点儿没败了。”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城外老远。
章端巴鼓掌道:“师弟这一手漂亮之极,那儿个人回去想疯了,也猜不出此中玄虚。”
钟荃心下欢喜,严然觉得自己甚是机智灵变。
两人走到中午时分,已到达叶尔羌部,当下由钟荃自个去见喀瓦酋长。
这喀瓦酋长乃是叶尔羌族中一个支族酋长,信奉的是伊斯兰教中黑山宗,当年这一宗被白山宗消灭,他这一族全靠昆仑山的大师们,在因缘凑巧的机会下,换回灭族的厄运,自后便和昆仑山有极密切关系,尽管信仰不同,仍然时有来往。
钟荃见到喀瓦酋长,说明来意,喀瓦哪敢怠慢,立刻吩咐一个叫维克的亲随勇士,带了自己的信物,随钟荃上路。
和章端巴会合之后,一齐骑上喀瓦酋长送的快马,催缰上道。
一路无事,翌日晨间,便到达了喀什葛尔。
这喀什葛尔城往昔即是疏勒国,清高宗乾隆二十四年,平定回部,曾设参赞大臣在此,节制诸城,这儿分类汉城和回城,峙踞乌兰乌苏河两岸,同是我国边境极西门户,中亚、阿富汗,印度诸地商货云集,居民之间的服装,极尽光怪陆离之能事,尤以回城为甚。
他们所要访求的宝剑主人,乃是住在北面回城,人城之时,章端巴喇嘛自行策马他去,剩下钟荃和勇士维克两人,径自人城。
他们先到喀瓦酞长所介绍的族人家里,卸下行装,同时休息一下,等午间再去访晤剑主,以便腾出一些时间,等章端巴托人向剑主先容。
好容易等到未牌时分,钟荃便跟着勇士维克,一直走到剑主波斯人的居处。
那波斯人乃是此间巨富,气派极大,大门处有司阍人看守。
钟荃上前,用回语说明要见主人面谈,那司阎人一听之下,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我家主人昨天生了怪病,如今动也不能动,怎能够见你。”
钟荃怔了一下,道:“怎么这般凑巧,昨天才得了怪病?”
司阎人愠然道:“你这客人好没道理,难道我骗你么?由昨晚到今早,不但这回城里的医生部请来诊过,便是河那边汉城的医生,也通通来过了。
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可以自己打听去。”
钟荃连忙陪笑脸道:“老兄莫怪,原来我是说得不对,只因我自家事。
所以把话说快了,实在没有以为老兄骗我。”
司阍人道:“这才对了,客人你有什么事呀?可以先留下话,明儿大少爷回来,我代你禀告便了。”
钝荃嗫嚅一下,心中想道:“他家大少爷不知做得主不?这事不必光泄漏。”
于是答道:“谢谢老兄了,我明儿再来一趟吧,但愿你家主人贵体康复。”
在墙根阴影下几个衣衫褴褛的闲汉,忽然味地发出讥声。
那司阎人不满地咕咦道:“讨厌乞丐,我家主人永远不会施舍给你们的。”
一个汉子起身,趔趄地走开几步,然后叫道:“大神也不会保佑他!”
司阎人喝一声,跳出大门,那汉子叫声未歇,已自一溜烟跑了。
钟荃回转身,和维克一同回去。
主人见他们回来,问起情形,钟荃据实说了,并且探问那波斯巨贾的情形。
主人道:“他表面上倒没有什么,可是生性最是吝啬,一毛不拔,而且专门放高利贷,许多田地产业,都是这样弄回来的,所以很不得人心。”
钟荃恍然点点头。
主人又补充道:“他养有几个凶恶的打手,而且又和官府勾结,所以直至现在,还是一帆风顺。”
当下钟荃只好打叠起心意,等待明天再去访那波斯巨贾。
他耐心地挨到晚上就寝之时,却仍等不到章端巴喇嘛的消息,这是他们分手时,章端巴说好无论如何,也会托人捎个讯息给他。
终于他步向左边那所矮小的空房,准备睡觉。这间房有两处墙壁已露出相当大的缺洞,晚上挡不住寒气,故此没有人住。钟荃抵得住寒冷,又爱清静,故此不介意这个,执意要睡在这房间。
这时,灯光荧荧,黯淡的光辉,照出房中一张孤零零的木榻。
他睡在榻上,离那桌的油灯,不过四五尺距离,当下举掌一挥,一股掌房中一片漆黑,他正要朦陇入睡,忽然被一些声音惊醒,立时睡意全消,侧耳细听。
却是极轻微的脚步声,蓦地停在屋外,跟着是衣裳悉索之声,他不必睁开眼睛去瞧,已经判断出是有人打墙上的破洞钻进屋来,心中禁不住疑云大起。
“这就太奇了。”他想道:“难道是贼人企图入屋行窃?这种破烂的屋子,我如是贼,也必不顾而去,可以想出此贼之笨,真是天下难觅。”
悉索之声很快便消失,那人已经进了房中。
他又想道:“我且不理他,瞧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那人在黑暗中仁立,隐约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隔了好一会儿,那人摸索地走动起来,忽然一脚碰在榻边,发出声息。
他大概是立足不牢,上身一倾,双手连忙支向榻上,正好按在钟荃臂上。
钟荃心中连喊笨贼不已,口中却故意晤了一声,模模糊糊地,宛如梦中转侧,那人的手立刻缩回。
但跟着钟荃便骇了一大跳,便因为忽然风声急锐,直袭向他肋下的吊筋穴,认穴之准,虽在黑漆之中,依然毫厘不爽。
他不暇寻思,靠外面的右手起处,一把绰住劲袭的手指头。
那人咦地惊诧一声,蓦地甩腕,想挣脱被绰住的手指头,却没有甩开。
原来钟荃这一探手,乃是使出云龙大八式中的半下变招,莫小看他仅是轻轻绰住敌人指头,要是他一发狠,便能够在这小小部分,传出内家真力,把敌人内脏震伤。
这时虽不曾发出内家真力,但那人如何能容易地使劲甩开他的手!
可是钟荃这时蓦地又骇一跳,因为那人惊诧之声,十分清脆,宛如女性口音,兼之那两只手指,人手软滑,柔若无骨,还有阵阵香味,送人鼻中。
他的反应极快,瞬息之间,已自动放开手,但没有做声,也没有再动弹。
那人忽然倚坐在榻上,急促地喘息起来,也没有做声。
歇了片刻,钟荃翻个身,把面转向墙壁那边,心中想道:“你就坐在那儿吧,反正我不管,章端巴师兄说得好,凡是有关女人的事,都是最伤脑筋的。这回我可不管你们娘们儿的事情了,你就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