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觞流泉座上惊豪客 画龙贾祸林边斗镖师 [6]
黄面头陀立时称好,说道:“何师弟此话有理,真要让人闯上大雄寺来,不管胜败如何,这个人也丢不起。”当下决定在山下路口,把来人截住,给他一个下马威。
第二天早上,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因怕上官锦云一个人趁空逃跑,就把她带到路旁松林深处,叫她不准乱动,上官锦云被他们恶言恐吓,只有暗自流泪,那敢倔强。
两人转出松林,就引着黄面头陀同来,走了没有几步,水蛇何成蛟突然一声惊叫,回头疾走。
黄面头陀看他脸色苍白,犹有余悸,不由问道:“何师弟,你瞧到什么?竟吓成这个样子。”
只见何成蛟颤巍巍的用手指着一株松树道:“大师兄,你看,这树上不是画着一条黑龙吗?”
黄面头陀笑道:“画上一条黑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双头鼠王三元也急道:“这是黑龙帮选定执行家法的地方,大师兄,这……这怎么办?”他话未说完,只听林外鸾铃齐响,马蹄得得,自远而近。
水蛇何成蛟焦急的道:“来了!来了!这如何是好?”
黄面头陀低喝了声“随我来”!说着拉上面纱,大踏步奔出林去。
那知神箭金刀褚耀庭,连演“夺命金刀连环三式”,把黄面头陀的降魔杵磕飞,三个人同时受伤。
黄面头陀几曾受过这等耻辱?怒匆匆的催促两人快走!
双头鼠王三元等三人,狡计未酬,还负了伤,虽然伤并不重,但一看大师兄黄发倒竖,黄脸凝霜,催自己两人快走,那敢再放半个屁,连松林中的上官锦云,这时也无暇顾及,垂头丧气的跟着黄面头陀,翻山越岭,奔回大雄禅寺。
三人才跑到山门口,只见一个小沙弥已在等候,一见黄面头陀,打了个问讯,道:“师傅在里面,立等大师兄回话。”
黄面头陀愕了一愕,心想:“师傅回来得好快!”
小沙弥凑了过去,低低的道:“师傅刚才回来,好像很生气!”
黄面头陀点了点头,回头向王三元两人道:“你们可去禅房等候,师兄我去去就来。”
说着急匆匆的入内而去。
过了一会,只见三师兄铁面头陀从里面出来,望了两人一眼,冷冷的道:“师傅着你们两人,立即下山,今后不准再上太行山一步。”
两人一听,直像兜头浇下一桶冷水,他们知道师傅的脾气,那敢久留,赶紧站起身来,向铁面头陀道:“既然师傅吩咐,小弟就此告辞。”
铁面头陀从鼻孔中啍了一声,理也不理。两人讨了没趣,敢怒而不敢言,急急匆匆的奔下山来,跑返松林一瞧。
但见林中松树,七倒八歪,断折了一大片,枝柯满地,十分零乱,好似有人在松林中动手过招,不少树身上刀痕累累。
四处一找,那里还有上官锦云的踪迹。
心想这一定是被神箭金刀褚耀庭救去了,这一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便宜了那个小子,但自己两人,武功远不如人,追上去也走白饶,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跺脚,返身出林。
他两人这一去,却替黑龙帮和大雄寺带来了血雨腥风,此是后话。
却说岳天敏出了石臼湖,别过严靖寰、孙英两人,策马疾驰。他从江苏、山东,折入河南,渡过黄河,就进入了太行山脉,一路上晓行夜宿,马不停蹄!
原因是他有了二师兄涵真子和采薇叟的先入之言,深知这大雄禅寺,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寺中和尚个个武功高强,尤其是枯木和尚,称尊武林,已非一日。
采薇叟曾一再的要自己以礼往谒,先陈明原委,不可急躁相劝,足见这大雄寺确实难缠。
他想到金刀褚老庄主,万一先入寺去,那是人家对手,于是想赶在褚老庄主前头,能会合了他们,大家好谋定而动,这才急急的赶路。
这日到了太行山下一个小镇,找了家客店,休息一宵。第二天就向店伙打听入山路径,可是他一问大雄禅寺,竟然说不知道,又问这几日可有像褚老庄主模样,一行老少六人经过,店伙也回说没有。
心想自己一路急奔,可能赶过了头,这样敢情正好!自己在这里等他们就是。
那知呆了一天,还不见他们前来,要知等人最是心焦,一天过去,他有些耐不住了,暗忖:“今天晚上,不如先上山去踩踩虚实,想来凭自己的身手,暗中行事,谅也不致惹出事来。”
主意打定,晚餐之后,就闭户睡觉。偏僻小镇,人民都习惯早睡,一交初更,已是万籁俱寂。
岳天敏略一收拾,携了龙形剑,推开窗户,耸身出去,随手掩上窗门,照着店伙所说上山路径,展开轻功,直像一缕轻烟,袅袅而起。
足足奔了一二十里光景,入山渐深,夜色朦胧中,群峰层立,松涛如海,那有大雄寺的影子?
这时正值隆冬,岳天敏服过“天府玄真”,玄关已通,自然不惧寒风凛烈,他提气疾升,奔上了一座积满冰云的峰顶。
放眼四望,这千里绵延无际的辽阔山势,到那里去找大雄寺呢?
他正在行止难决,远瞩云壑,悠然出神的当儿,猛觉有一丝微风,从耳际擦过。
岳天敏内功精湛,今非昔比,这飒然风声,虽然极为轻微,但如何瞒得过他,回头一望,只见有一缕黑影,像陨星般直向对面一个山谷中坠落。
去势之快!真是其疾如矢!凭自己的目力,竟连什么都没看清楚。
不由心中甚是惊奇,暗想:“这黑影如果是人?那有这般快法!难道是夜枭吗?也有点不像,自己反正无事,不如追下去一看究竟。”
心念一动,也连忙使出轻功,向黑影飞落之处赶来。
他从这个山头,奔上那个山头,中间既无山径可循,所走的尽是峭壁悬岩,上面还凝结着皑皑白雪,十分险滑!
越过这段险路,前面地势稍稍平坦,却是一大片松林,甚是浓密,黑夜中看出去只觉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深?
岳天敏不暇思索,立时一个踪身,跃上松树,跳着林梢的枝叶,向前奔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飞渡过松林之后,山势逐渐向下,那是一个极深的峡谷,两侧山壁,削天而上,极为险恶!
足足一刻多功夫,才算走出这条狭长的山谷,接着景物又是一变,只见四周峻峰环抱,中间是数百亩大小一片平地,在苍松翠柏掩映之间,隐隐露出百十间房舍,不少地方,还闪铄着灯光。
岳天敏心中一喜,暗想在这绝壑之间,有这许多屋宇,准是大雄寺了。
他略一踌躇,不敢打正面走去,便靠着松树,遮遮裺掩的奔向灯光露出之处。
大雄禅寺,规模可真不小!黑压压的屋宇,不知有多少进?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看上去寺中和尚,并没有戒备。
岳天敏身如轻烟,飘过几重大殿,均阒无人声,只觉这偌大的一座寺院,似乎有点阴气森森之感,他随着重檐飞栋,悄悄的穿到后进另一个院中,底下是一条白石铺成的甬道,通着一个月洞门,两侧却是参天古松,浓阴匝地。
一看四下无人,轻轻跃下,方要举步,猛听月洞门中似有人声。急忙又跃上树去,果然远远望见两个僧人,从月洞门中缓缓而来。一路上边走边谈,依稀可辨!
只听一个道:“昨天这两个点子,听说手底下可真不含糊,怎地无缘无故,跑到大雄寺来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