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冤家偏路窄 [3]
“说起来你也真叫悲哀,我不是你的朋友,麻德生也不是你的朋友,屠兄,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朋友?”
屠长青厉声叱道:
“你少给老子扯这些卵蛋,老子宁可没有朋友,也不要结交你们这种狼豺虎豹!”
南宫羽舐舐嘴唇。
笑道:
“好吧,说到这里,屠兄,你至少该记起来你同麻德生还有个约会吧?嗯,在‘辛家店’那座驿站?”
怔了怔,屠长青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
南宫羽道:
“原是不知道,你得感谢你那位好伙计贾钊,是他心生‘一石二鸟’的毒计,把我们指引了去,说是你们会合的地点,骨子里却希望我们碰上麻德生来场烂仗,两败俱伤最好,死一个也少一个——”
屠长青情不自禁的问:
“后来呢?你们和麻德生遇上没有?”
南宫羽点头道: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消息重点了——我们当然在驿站前碰上了麻德生,不但碰上,还正如贾钊所盼望的那样和麻德生干将起来,喝,真是龙争虎斗,天云变色,好一场惊鬼泣神的恶战……”
屠长青张大了嘴:
“姓麻的给你们宰了?”
冷哼一声,南宫羽道:
“你想得美,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宰麻德生?不,我们没有宰他。”
屠长青不觉有气,悻悻的道:
“那却是怎么一个结局?”
南宫羽消停的道:
“结局挺圆满——我们没宰麻德生,但却挫败了他,败得他心服口服。”
屠长青怒道:
“这又如何?”
指了指毒魄,南宫羽笑嘻嘻的道:
“反正要告诉你,屠兄,挫败麻德生的人不是我,乃是我这位老兄弟。”
屠长青盯着毒魄看了一会,又转向南宫羽:
“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
南宫羽一本正经的道:
“提供你一点参考罢了,所谓知已知波,才百战不殆,上阵搏杀,敌情观念尤其不可稍缺一屠兄,你要先拿你自己和麻德生比较比较,然后再衡量眼前的形势有若干胜算,好歹心中打个底,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屠长青僵了半晌,憋着声道:
“南宫羽,你以为我的能耐不及麻德生?”
南宫羽忙道:
“我可是实话好说不好听——屠兄,如果你自认为强过麻德生,‘辛家店’的约会你怎么没去?”
一挺胸膛,屠长青道:
“老子只是不愿意去赴这种毫无意义又毫无价值的约会,豁命相搏,所为何来?面子几个钱一斤?姓麻的那一套,对我完全不管用,却决非含糊了他!”
南宫羽笑道:
“这也是个说法,屠兄,你就多保重吧。”
屠长青横踏一步。
冷冷的对毒魄道:
“想发财,没那么简单,得有发财的本事才行,看你的了”
毒魄平静的道:
“不错,看我的,屠长青,你千万要仔细看看清楚
“祭魂钩”由下往上飞起,弯曲的锋面刹时层叠旋转,有如无数只蝠翼扑腾掣掠,晶莹的光华融合着犀利的锐气充斥在刃口流经每一寸的空间——毒魄只一出手,便使他的攻击达到最凌厉的境界!
屠长青没有料及对方的动作快速至此,他手中金刀猝然作扇形凝布,却已稍慢一步,冷焰迸射交织下,他猛的连续抛肩斜走,刀身抡成大花挥斩翻劈,金芒波波涌展,人已抢出丈外。
毒魄没有追杀,一步也不曾往前移动,他仍旧站在原地、仍旧将刀锋平垂。
惊魂不定的望向毒魄,屠长青有些张口结舌的出声:
“你,你是谁?”
毒魄淡淡的道:
“等你交出‘碧玉鸳鸯’,或者人躺下来,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自己的火候自己有数,自己的分量更是心知肚明——屠长青打混世以来,还少碰到这种情形,只一招便弄得如此狼狈!
一边,南宫羽高兴的道:
“再接再厉,屠兄,胜负尚未分晓哩。”
屠长青突兀全身贴地,仿佛怒矢脱弦般射向毒魄,强猛的前掠劲势却在隔着毒魄三尺光景摹而横施,金刀倒砍,快如闪电!
“祭魂钩’觑准一点,暴弹侧翻,刃口斩上的那一点,正是拆截敌人力道的最适当角度。
但闻“当”声撞击,金刀芒彩散乱,锋面颤震歪斜,就在这俄顷之间,屠长青左手倏出,五指箕张如钩,尤其不可思议的是手掌蓦地延伸三寸,重重扣上毒魄肩头!
是了,屠长青号称“血爪”金刀,金刀早现,此刻,他已亮出他的“血爪”!
毒魄不挣不躲,反而顶肩上迎,屠长青五指内收,一把血肉连着碎絮已入掌中,然而,“祭魂钩”亦在这时以一个极其细微的折幅往回翻,赤光骤映之下,姓屠的那只左手已齐腕斩落——手掌中,仍然还握着一团血肉!
背后,段一峰半声不吭长身抢前两步,挥起不知什么时候握到手里的一柄沉重短斧、朝着毒魄的脖颈奋力砍下!
短斧的斧刃甫泄,斜刺里,一抹寒光有如流虹奔月,直射而至。
段一峰顾不得继续暗算毒魄,急忙收斧窜奔,寒光猝抖立至,透过姓段的背脊,将他通心刺出七步,才一头仆跌在地!
毒魄举刀当胸,神情木然,屠长青则痛得又蹦又跳,发疯似的抛甩着光秃的左腕,每一抛,便一蓬血,每一甩,便一声号。
南宫羽双手握着他的枪,一杆六尺长、细若中指,银光闪亮的无缨枪;菱形的枪尖在滴血。
顶了颗西瓜头的许荣已经吓呆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抖索不停,压根就没想到他应该做些什么佯的反应!
毒魄冷眼瞪着屠长青。
轻描淡写的道:
“别跳了,姓屠的,越跳越痛,越跳失血便越多,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小伤居然还抗不住?”
那把金刀也不知什么时候丢去了哪儿,屠长青用右手捧着左腕,嘶声干嚎:
“你少他娘说风凉话,手不长在你身上,掉了当然不痛……好,这残肢之仇、断掌之仇,我必然永志不忘,你和我,都牢记了……”
毒魄道:
“姓屠的,如果你不立即将‘碧玉鸳鸯’交出来,咱们结下的仇就不止为残肢之仇、断掌之恨,你这条命,我也打算一并笑纳!”
屠长青直嘘着气,脸色泛绿:
“真正是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啊——你们杀了我的人,又重伤我,连那剩下的一点彩头竟也待搜刮干净?”
毒魄道:
“我们原是为这个来的,而且,在造成眼下形势之前,业已给过各位机会了,”
南宫羽接口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屠兄,是你自己不上路,怨不得我们。”
屠长青身子大大摇晃了一下,满头冒着豆粒般的冷汗:
“好,南官羽,算你们狠,算你们绝,今天的事,你们都给我记住,青山不转流水连,我早晚会报答你们——”
南宫羽道:
“屠兄,我劝你们还是少说几句的好,你不要惹毛了我这位兄弟,他一朝翻下脸来,只怕山也不转,水也不连,你就埋在这里啦!”
毒魄也阴森的道:
“你还磨蹭什么,姓屠的,真不想活了?”
脸上那只大鼻子一个劲的抽搐着,看上去似乎都抽歪了,屠长青抖着声叫:
“许……许荣,许荣……”
猛的打了个寒噤,许荣也哆嗦着回应:
“在,在……头……头儿,我在候着哩……”
干涩的咽了口唾沫,屠长青提着气道:
“把石头……后面的东……东西,给……给他们!”
许荣哭丧着面孔道:
“通通……给?”
屠长青点点头,人已支撑不住的坐了下来,南宫羽眼睛一瞪,叱喝道:
“听到你们头儿的交待啦?还不赶快!”
于是,许荣浑身筛糠似的抖到石头后面,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青布包来,又双手捧交给南宫羽。
甫宫羽启开略瞄一眼,向毒魄微微颔首,两个人同时挪步,顺着洼地的一侧便往下走,但才走得几步,身后已传来屠长青的号叫:
“你、那他娘一头白发的,你就不敢留个名姓下来?”
毒魄迈步依旧,头也不回的丢下两个字:
“毒魄。”
屠长青半瘫似的坐在地上,双眼随,只嘴唇翕合,在不停的念叨这两个字……——